贤书:北京龙泉寺沙弥日志(23):亲人死亡(2)

在这四天里,大夫说老赵是深度昏迷,从医学上讲没有任何知觉,按照这个理论,就在他的后脑上打了一个洞,插进管子,往外放淤血,由于病人不能自己清理喉管里的痰,会造成窒息死亡,于是就要在他的喉咙里插一根管子
  在这四天里,大夫说老赵是深度昏迷,从医学上讲没有任何知觉,按照这个理论,就在他的后脑上打了一个洞,插进管子,往外放淤血,由于病人不能自己清理喉管里的痰,会造成窒息死亡,于是就要在他的喉咙里插一根管子,用专门的吸痰器吸痰,整个病房里都是这种疾病的人,治疗方法都一样。

  可是老赵不肯张嘴让别人插管子,经验丰富的大夫就用一把特制的不锈钢钳子嘎吱吱地硬撬开老赵的嘴,把管子插了进去,老赵的嘴再硬也硬不过钢钳子啊。这时候,我意识到,人,此时有知觉的话,他所承受的痛苦是畜生的痛苦。

  随着我对老赵的观察,我确信,他有知觉,并非大夫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四天中,老赵的两只手有明显的动作,他要摘掉身上的管子和输液的针,可能那些东西令他很痛苦,我告诉大夫这个情况后,大夫坚定地说,他没有知觉,没有痛苦,让我把他的手用毛巾捆在病床上。

  现在很后悔,应该向老赵忏悔,我真的就遵医嘱,那样干了。当我死死地把老赵的两只手用软毛巾捆住的时候,老赵竟然自己用手指头弯过来,解开了打着死结的毛巾疙瘩。

  而且,老赵想坐起来,使劲地想坐起来,但每次都失败了,有一次几乎都要坐到九十度了,但最后,还是又重重地躺下了。

  我相信,那四天里,老赵的生命意识是在两个境界里来回拉锯,他实在放不下这个世界的人和事,但是,终结的生命迫使他离开。

  只是,他没有任何的宗教训练,之前,他只是去过寺庙烧烧香,而我也从没有面对死亡的经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给他念佛,想必对他一定有帮助。但是,他的命很苦,除了当时我的前妻在耳边给他念了观世音菩萨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关键,他自己没有这个意识,如果四天里,他的意识能够提的起佛号或者菩萨的名号,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我确信他有知觉和意识,只是丧失了语言和行为能力,因为在最后一天,我在他的耳边说,你放心,你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他。老赵扭过头来,面对着我,开始流眼泪,只是他就是睁不开眼,而已。

  这一段生活经验,对我出家后的学习有很大的帮助,道场中所有的训练,本质上都和我们面对死亡时的能力和经验有关,我不知道死亡到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会遭遇什么样的境界,但是,我相信,在那一刻,要提起正念,要提得起佛菩萨,内心要有足够的力量去超越死亡本身。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要在平时的训练中积累,就像体育锻炼那样锻炼我们的肌肉和耐力,我们的心,意识,也要不断地训练,比如闻板即起,尽量少的睡眠,不要轻易向疾病屈服,小病一定要扛过去,身体不能娇气,吃的起苦,行的起道,要能够驾驭他,而不是让他来驾驭我。等等。

  死亡,随时会到来。不仅仅是我的倒霉的姐夫,还有我的老爹,他们死了,接着就会是我。

  我爹死的时候比老赵幸运,之前,我们爷俩做了很多死亡的心理准备和宗教训练,皈依,诵经、念佛,做功德,等等。

  我老爹死的时候,没有痛苦,当下就过去了,然后儿女为他念佛,他的遗容很安详,当地人都说,从未见过这样安详的人。入殓师也说,他干了大半辈子入殓工作,只有我老爹和另外一个居士死的如此干净。

  家门前的一棵腊梅树忽然逆季节开放。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骨灰我仔细地看了,没发现我期待的瑞相,但是看到了一些雪白的如珊瑚一样的东西,不敢说是什么,可能就是正常的人的骨质吧。我不敢奢望有瑞相,因为我父亲念佛不精进,据我母亲说,他念佛是为了哄我开心,我在的时候他就念,我不在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念。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欢迎访问无量光佛教网,相关文章: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