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所述是我拜谒恩师之因缘,师之一生行谊事迹,非我所能详悉,惟近数年来,听师讲经及阅读有关资料对师之行谊略有发现,谨恭述如下: 一、师生平主张学法应行解并重,求解应八宗并重,修行则必须一门深入归净土,因师认为重行而不重解是顽修,会孤陋寡闻;光解而不行是狂慧,毫无用处;两者皆各有所偏,故主张修行应当行解并重。而欲求理解,当然要研究经论,研究经论则必须研究八宗的注解,例如我们是学净土的,除研究好净土经典外,若不研究天台宗贤首宗的注疏,岂知华严法华是圆教经典亦复赞扬净土,且八宗并重可避免教内诤论;至修行师的主张必须一门深入,师认为学法目的在了生死,而在末法修行非念佛莫能成就,故恩师曾自谦地说:‘我的根机愚钝,别宗的法门固然高妙,可是我修不来,因此才决定学修净土的,诸位的根机若与我差不多,对于各宗高妙的法门也是修不来,我则竭诚劝请依著平实的净土宗一门深入吧!’师这段话实在值得我等根机陋劣者深思之。 二、师一生专弘净土法门,他常开示念佛的方法,要观众生苦,发菩提心,要为度一切众生了生死而念佛才能念出功夫来,他主张念佛不但要多念而且要精念,一句佛号在‘事’念上要念到西方,在‘理’念上要念到自心深处,必须每句念到自心,念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才能与佛念相应,只要老实一心念佛,不假方便当生即能开悟,若念到心开,十万亿佛土,屈伸臂顷即到,师曾在‘净土宗与佛教之世界化’一文中提示修行净土法门的纲要:‘观众生苦,发菩提心,信愿念佛,生极乐国,见佛闻法,证无生忍,再回娑婆,广度众生,满菩提愿。’ 三、师俱足智慧辩才,讲经说法,法缘之胜,屡被赞为当代‘说法第一’之耆宿,但师虚怀若谷,从不自赞亦不毁他,师之讲经必按古制规矩分科判教,每有讲座必作充分准备,他常说我不敢辜负众生,且讲经必依祖师注解阐发,不敢妄自发明,同一部经无论从大陆到台湾已讲演了几十遍,每讲一遍必重阅祖师注解不敢马虎,师讲经认真负责的态度足堪为学人效法的,师常言:‘没有天生的弥勒,自然的释迦。’足见师说法之圆融无碍,生动精彩,是下过数十年的苦功并非凭空得来的,师在讲经中数次向弟子开示说:‘在这个末法时代,要亲近个善知识是很不容易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这个讲经的法师,道源讲经不能说好到究竟,但因为已经讲了几十年了,把经文义理消通总是可以的,希望各位要留心谛听,不要错过机会......’,师讲经最大的本事,就是能以简短浅显的语辞,把经典深奥的义理阐发出来,且能应机施教,使闻法者莫不各得其益,欢喜无量。 四、师一生弘法之勤,为法为人之诚,其宛若佛菩萨的度众情怀,是近代少有能及的,玆列举几则事实以作证明: 五十五年基隆十方大觉寺传戒时,师任得戒和尚,戒期中师感冒高烧不退仍抱病讲戒至圆满。六十六年十二月初师因在外传戒,回寺主持佛七后又为能仁佛学院学生上课,由于劳累不息致重病住院疗养,月氐出院。翌年正月二十二日即又为学院开讲‘金刚经’。七十四年底高雄县妙通寺传戒,聘师任羯摩和尚,时师已八六高龄,且法体欠安,师为续佛慧命,慈度有情,乃不畏路遥颠簸,南下上山主法,并亲自讲戒,在家菩萨戒正授之日秉宣戒相之时,师抚尺云:‘诸佛子谛听,善生经云:在家菩萨,有六重戒,应受持,问诸戒子能持否?’因言速过急,中途顿断,上悟下明长老体师法体违和愿代言之,终未被接纳,稍顿,师云:‘吾今能往生大殿,而愿去矣!’师如此为法忘躯,弘法利生之精神,使求戒诸弟子肃然起敬,顶礼感恩不已,师弘法悲愿之深可用雪庐老居士的一首诗来赞叹:‘未改心肠热,全怜暗路人,但能光照远,不惜自焚身。’ 五、师一生以律净双修为自行化他之本,其自奉甚俭,梵行精严,精进修行。在大陆闭关时为克期求证,曾打饿七念佛,七日不吃饭,精进用功,来台后倡导结夏安居,讲解律仪,力弘戒法,开近百年来敷演毗尼之弘范,为历任全省各寺举办三坛大戒三师之次数最多者,师在戒期中力倡‘持午’,民国四十四年师在观音山凌云禅寺传戒时,时戒期已过大半,师发现受戒者大都不持午,即对戒弟子们开示说:‘你们的身体,不能比我再弱,我就不吃晚饭。你们的忙碌,不能比你们大师父还忙,大师父不吃饭。你们的年纪,不能比书记律航再老,他已七十整岁,上早殿听讲戒,夜间还得抄日记,他亦持非时食戒不吃晚饭。居士中,许国柱居土持一食法,李炳南居士‘持午’过甚精严。吾们僧尼,若不持非时食戒,将何以受居士顶礼恭敬乎?我从前打饿七念佛,七日不吃饭,也没有饿死。你们持戒,常住已预备豆浆,为求净戒大家须先守不非时食戒。......’师时任戒和尚以最恳切的心情,反覆告诫后,新戒全体大受感动,晚饭时,斋堂空空无一人,噫,佛法真不可思议也,师弘戒之感人亦不可思议! 师一生行谊,慧浅如我,能知能述者仅如沧海之一滴,师实是苦海慈筏,浊世明灯,自师示寂前后,各方长老法师,四众弟子闻讯云集海会堂上,或伸吊唁之忱,或诉哀恸之情,佛号昼夜无间,祈愿莲品增上,尤以五月十三日在圆山临济护国禅寺举行追思赞颂会,各方前来参加追思者成千上万,场面之庄严感人为教界所罕见,师生平弘教演律,诲人之深,于此可见也。吾障深福薄,学法亦晚,正欲好好亲近恩师时,师已西归安养,慈悲法语从此不可得闻,能不悲哉,仰荷师恩,愧无可报,今后惟有恪遵师训,普劝有情共修净业,同生极乐,以报法乳深恩,愿师在常寂光中哀愍摄受,垂慈导引,冀他日能蒙佛接引,长侍座下,并祈师早日乘愿再来,为茫茫苦海众生续作慈航。 与道源长者之因缘 黄仁敬 道源长老于仁光法师往生后两星期紧接著也往生了。正应著悟明长老所说的:‘如果仁光法师走了,老法师很快地也会接著走。’当初我考虑了许久,才不得不把仁光法师的病情及最坏的实情禀告长老。而道源长老非常慈悲睿智与稳健,为仁光法师做了最好的安排,毕竟是三十六年的师徒之谊。长老自己愿生极乐净土并乘愿再来,而长老也告诉仁光法师放下万缘往生极乐净土,将来现高僧相回入娑婆渡众生。 道源长老一生弘法利生,戒子、弟子满天下,犹记得长老六十岁自题:‘转眼六十年,光阴都空过,自利尚不能,云何能利他,寄语青年人,莫效我蹉跎,努力修净土,勤为他人说。’又八十岁生日自题:‘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已经到八十,世寿长短随缘了,弘法利生是吾职。’八十一岁题:‘老僧今年八十一,大好太阳已落西,幸有些些余晖在,不远弘法待何时。’这是多么慈悲又多么谦和的风范。记得长老第一次手术后半年,在中和净宗莲社休养,我请仁光法师帮忙禀告长老,请求每月一次的星期六晚上念佛共修会时,利用十分钟的时间答覆大众的疑惑问题。当时我考虑到长老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不敢让他太累。没想到长老一口答应并且说最少三十分钟来解答,尽量来除众生疑惑,满众生愿。这一生能让我这么感动与感激的,就是长老这么的慈悲。长老主动订名为‘佛学问答开示’。总共七次。这也是长老最后为大众所做的开示。用他那即将枯干的油灯,尽力地再次照亮娑婆大地,来唤醒疑惑迷失的大众。每次的佛学问答开示中,长老总是详尽地答覆大众的疑问,声音宏亮夹杂著气喘与咳嗽,而且满脸是汗珠。大众所问的问题由徒孙宏玄师附在长老的耳朵旁高声念一遍,然后长老逐一详尽解答,答覆的时间却由三十分钟延长为一个钟头。如此每每我们坐在台下聆听长老迈力地开示,看他老人家为法忘躯,慈悲渡众,耗尽他最后一口气。不禁让我热泪盈框而更加忏悔。为什么前几年自己懈怠没能亲近长老及仁光法师,而在长老体力最差时,才聆听法音。长老每次开示答覆完,弟子们扶到寮房,换下的衣服,每件都湿透了。我曾跪请长老多保重,不要答覆那么久的,可是长老就说:‘大众疑问那么多,要找问题答覆的地方又不容易,我怎可舍弃他们!’长老讲了七次以后因旧疾复发出血,再度住院治疗。而住院期间我也大部份时间随侍在侧。做任何检查治疗,都详尽地禀告长老以让他老人家能安心治疗。由于放射治疗后大肠直肠黏膜严重溃疡出血。每隔一段时日需输血补充。此时大众争相前往捐血给长老,有些在家居士要求捐两次甚至三次,令人敬佩与感动。十方大众弟子无不希望长老能继续住世以利宏法传戒。但是从仁光法师往生后,长老就显得厌离心切。于是请来悟明长老、净心法师等交待海会寺三坛大戒事宜,再则把自己仅剩微薄的医疗存钱,全部提出,交待要印‘佛说阿弥陀经讲录’及‘金刚经讲录’,来与大众结缘,而自己却一心念佛准备随缘往生。在病房中长老告诉我说:‘我这盏灯,耗尽之时就要走了。’我说:‘师公,现在海会寺及全国很多道场,大众皆在拜药师忏、梁皇宝忏,及地藏法会等,祈求师公您能继续住世,传戒宏法。’老法师以坚定的口气对我说:‘那只是尽人事而已。’这正告诉我,缘尽时想走就走,来去自如,那么自在洒脱。长老在往生前一天呼吸较急促,病情急转直下,胸部Ⅹ光显示右肺积水。本来我安排胸腔抽水手术及气管切开术然后再送加护中心去加强医护治疗。可是想到气管切开术后,会使讲话更困难而且胸腔抽水术后恐又再患而需反覆抽吸,那么将徒增痛苦而已。而且尿管又常堵住难过。长老说:‘一切由黄大夫做主。’于是我向长老禀告:‘师公,我们回海会寺去;我护送您回去,并沮继续照顾您到往生。’长老一口答应。就这样,我和几位徒孙及信众,于当晚十时半护送长老回海会寺。行前还打电话禀告悟明长老,也征得悟明长老的同意。到了海会寺山脚下,几位徒众抬著长老缓缓上山。此时内心的沉痛是难以形容,以前长老住医院回海会寺也是这样一步步抬著,然而此刻心境却截然不同。想到仁光法师两星期前才往生,而此刻长老又即将往生。大众将不知如何承担这一连串的恶耗。同时我也不知要如何向刚往生的仁光法师交待。仁光法师往生当天我尚含泪对著她老人家说一定尽力照顾道源长老,以利传戒圆满,然而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护送道源长老回到海会寺后,我在仁光法师灵堂跪拜良久,为自己没办法尽力照顾长老求忏悔。道源长老回到寮房,内心相当平静祥和,我禀告长老说:‘师公您的病在医疗上已是走到最尽头了。现在我们应不要对娑婆世界存有任何留恋之心。’长老很稳健地说:‘是的!’真是有修行就是有修行。在医院里,我照顾过无数个病人。大部份在临终前总会恐怖颠倒,有些甚至医师查房一开门就开始恐怖,诸般地狱相现前,更是无法承受医师的最后宣布。而此刻长老处之泰然,是多么甚难稀有。其后我扶著长老如厕四次,至凌晨两点钟,我再问长老:‘师公您是否还有放不下?’长老用手挥并说:‘没有!’再问:‘是否尚有挂碍?’长老又答:‘没有!’再问:‘师公是否要交待什么事?’长老又答:‘不必了!’再问:‘师公我们大家一起念佛,送师公往生极乐世界,将来有缘,请师公再回娑婆来渡众生。’长老点点头并说:‘好!’于是我帮长老擦洗身体,换上了衣袍,扶著长老,按他的习惯右胁而卧并和著大众念佛的声音入定。凌晨四点,我看长老全身不动即检视瞳孔,见其固定不动,呼吸、心跳、血压维持正常,想必是入定了。那么安祥就像平常在病房里入眠一般。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天亮甚至晚上七点钟。也让诸山长老及十方弟子和大众能发心参与念佛助念。长老这时的呼吸频率与大众念佛的节奏吻合。七点以后呼吸逐渐改变,心跳也渐渐减慢。此时大众念佛的心更为恳切而专精,仿佛要将念佛的音声随伴长老一起,往生极乐世界。这种恳切精勤净护之心是我平生仅见。若非长老平日修行的功夫及慈悲渡化十方大众的因缘是无以致之。七时十五分许在大众精进念佛中安详生西。记得在医院服侍长老时,同个病房的其他病人,每天看我进出长老房间,亲自照顾长老,就问长老说:‘老法师是不是晚年才出家?这位医师是不是您的儿子,才这样尽心尽力照顾老法师呢?’长老告诉他们说:‘黄大夫是我皈依弟子,比儿子还要亲近,法眷的力量胜于家眷,是不可思议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最好的注解了。农历三月三日下午举行大殓之时,长老仍栩栩如生,全身柔软,脸色尚为红润,生西瑞相已非常明显了。海会寺常住决定供大众瞻仰遗容五天。看长老吉祥卧于涅槃堂,听庄严的佛号声,闻浓郁的檀香味,使大众皆能兴起念佛念法念僧之心。而长老一生宏扬净土法门,临终前正念分明。无有恐怖远离颠倒,且心无挂碍,一心念佛往生、并答应大众乘愿再来。这是何等慈悲!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举行传供及荼毗大典,白圣长老特别指示要庄严隆重办理。但为了方便大众参加,常住开会决定,并承蒙明田长老的同意,特于清晨六点于海会寺举行告别仪式后,即移灵台北临济寺举行传供大典。诸山长老及海内外大众万余人均前来参加,追思这一代高僧。灵堂满布挽联,最中央为‘满菩提愿’。长老这一生宏法利生,渡化众生无数。犹记八十六岁高龄开讲八大人觉经时,说到发大乘心普济于一切,愿代众生受无量苦,令诸众生毕竟大乐。见长老年纪大,眼睛看不清楚,汗流夹背,气喘咳嗽,而硬撑著讲经说法,代众生受苦。长老说:‘如果众生听闻深获法益,脱离生死苦,而他的苦,相对地祇是小苦而已,何乐而不为。’可知长老之菩提心,大慈大悲心是如此令人敬仰的。长老慈悲,念念为众生,虽已往生但其心念众生、且不离众生,还要渡化众生,这岂不是究竟圆满的菩提道吗?下午一点灵车由发心的诸山长老弟子及居士大德护送,往中坜火葬场举行茶毗仪式,在高速公路上绵延两公里的路程缓缓开动,拢长的车队,显示出对长老依依不舍的恭敬心,此种甚难且罕见之场面,十分感人,而我是一路开车而心里却是热泪满膛。是感谢长老让大众有缘护送的佛事,也感谢大众发心护持。三点正悟明长老率领大众举行荼毗仪式。庄严道场中,悟明长老为长老举火荼毗法语:‘为法为人之典型,作育僧才利群生,六十余年如一日,阐扬妙法宏净土,不著人我众生相,四大假合幻化身,举起三昧微妙火,色生一如现本真,烧!’随后大众一直念佛不断,而我内心之悲痛难以抑止。长老真的走了吗?长老常说:‘不落入空,也不著有,唯有空中妙有之中道第一义谛。’而我所悲痛的就是惭愧自己未能早日亲近长老及仁光法师,多聆听教导及谆谆训诲,多多发心学佛,荼毗后长老留下了数以千计的舍利子,光耀夺目,晶莹剔透,有金黄色,银白色,有琥珀色,有玛瑙色,青色,绿色,红褐色等,这正代表著长老的悲愿,留下舍利子以激发众生,趋向成佛之道而努力的典范。遵照长老生前之灵骨及舍利子供奉于海会寺之海会塔的第六层。名山名刹此后有幸,能陪伴两位长老法师,当是青山常在,法轮常转。两位长老法师已相继往生了,让人感到万分地伤痛与无奈。这三年以来我有幸服侍两位长老法师,从他们日常生活以及承受重病煎熬的日子里,所见、所闻的印象又是那么深刻。而他们二位所留下法音与典范却常住于我心,让人永远难以忘怀。就像两尊佛菩萨一样,正教著我去体会四大苦空、生灭变异、虚伪无主的道理,使我知道应该去学习,在这幻化无常的生命里,如何去了脱生死之大苦,并在这娑婆五浊之恶世里,去勤修佛法,以保持正念。以师志为己志,努力鞭策自己,以期效法两位长老法师的风范。如此才能报答两位老法师法恩于万一,也才不负十方诸众所给予两位长者法师的护持。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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