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这就象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够跑路,但不能要求人人都是王军霞。古代的祖师大德们把佛性与种姓用不同的性(姓)字,其用意就在这儿。 问:玄奘法师幷没有译《会宗论》,这是为啥? 晓:玄奘法师尊重法,释迦的经典他还没译完,哪儿能先译自己的《会宗论》呢~~再者,玄奘法师幼小出家,29岁动身去印度,十几年工夫,没写一点儿东西,在印度也只有《会宗论》、《制恶见论》、《三身论》等一点儿,可我们现在人,一出家没几天写出的文章满天飞。 中国创宗立派的祖师都有大部头儿,而玄奘法师没有。 我这个人有这个毛病,说话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说就没个完,大家担待一点儿,我再加一点儿闲话,关于佛典翻译。比如诗词,现代的翻译家对诗词的翻译是最头疼的,有一个汉学家,他在介绍中国文化时,到诗词要译成法文,他感到怎么译也译不出诗词的境界,后来他把这一章给空了出来。 我们知道,每个翻译家在翻译经典时,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他那个时代的特征。 释迦说法都是用的古印度的梵文。比如玄奘法师的译文,虽然我们推崇玄奘法师的译文好,但比如我们把释迦的梵文所含的意蕴看作整体一,就是100%, 那么玄奘法师的译文大概可以把经文的意蕴译出95%,而有些人的译文可以达到90%或80%不等,现代人若再把玄奘法师的译文改为白话文,这就是再一次失去意蕴,95%就变成80%了。 我们现在要学梵文的话,可以最大可能地接近佛经的原来意蕴,但我们现在无能力使用梵文,那么我们就使用古代汉语。 一个时代的译师,不可避免地,他要带上他那个时代的气质。比如唐朝,盛唐时的文人都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宋朝,尤其是南宋的文人都有那么一股子凄凉味儿。 一个地区的译师,不可避免要带上一个地区的意蕴。比如鸠摩罗什法师译的经,与玄奘法师译的经,那就不一样,他们很想客观,尽自己最大能力尽可能地做到客观,但你只要没究竟成佛,这个你就做不到。 所以,我希望大家多看东汉到南北朝、隋唐这一段时期内的文章,因为南北朝以前,中国佛教界在做一件事儿──译经,隋唐时也还有人译经,但隋唐以后就几乎没有了,你多读这时候的文章,可以更好地理解那个时代,这对于你学佛教很有帮助。 问:那烂陀寺的师子光用中观破唯识,戒贤论师为什么不干涉? 晓:戒贤论师高明呀,戒贤论师彻通三藏,他对师子光的观点是可以判别的,这毫无疑问。 问:他知道师子光的观点有问题,而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晓:我是当老师的,这我深有体会,对于学生们的任何观点,我都赞扬而不批评,那怕他犯了错误,我也在中间找出一点儿好处,这样可以鼓起这个学生的信心。学习呢,信心是最重要的,学生的错误我是一眼就看出来在哪儿了,可是,我若告诉他,他很可能内心不服气,必须让他碰壁以后,由“时间”法官来裁定。戒贤论师不批评,反而任由师子光胡闹,这样呢,师子光是一方,其它人是一方,自由辩论,这就调起了自由的学术氛围,到玄奘法师出来以后,他的文章一写出来,说服了师子光,这就行了。 问:那么,要戒贤论师干什么? 晓:把握大局、控制局面,师子光再”胡闹”,戒贤论师也知道他的漏洞在哪儿。 在玄奘法师传记中,是师子光先讲了中论、百论来破瑜伽,玄奘法师是“妙闲中百,又善瑜伽”他说:“圣人立教,各随一意,不相违妨,惑者不能会通,谓为乖反,此乃失在传人,岂关于法也。”接着,玄奘法师又从教义方面来阐释,戒贤论师“称善”。 问:佛教和国家的关系该如何相处? 晓:这很明白,道安大师在当时就提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的原则。 问:但事情好象不是这么简单? 晓: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原则,具体操作那就是刚才说的得走钢丝,因为国主太不可靠,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最不可靠的人就是政治家,当然,有些国主也称不上政治家。 问:例如。 晓:好。明朝时佛教界有个很著名的事件,圆悟禅师与法藏禅师有了争论,争得很激烈,原因是法藏禅师写了一篇《五宗原》,也不长,只有一卷,圆悟禅师就立即起来反驳法藏禅师的观点,法藏禅师的弟子弘忍禅师写了《五宗救》,十卷,来反驳圆悟禅师的观点,可惜法藏禅师、弘忍禅师都命不长寿,他们去世后,圆悟禅师打死老虎,又写了一部《辟妄救略说》,也是十卷。圆悟禅师生于1566年,活了76岁,而法藏禅师生于1573年,活了62岁,法藏禅师去世后,圆悟禅师还活了7年。法藏禅师、圆悟禅师都去世之后,弟子们接着斗,超出了正常的学理争论。比如圆悟禅师去世晚,去世后弟子们请钱谦益给撰写塔铭,法藏禅师的弟子们觉得脸上无光,展转请到了黄宗羲,让黄宗羲给法藏禅师撰写了塔铭,这才觉得争了一口气。两派争争吵吵一直不歇,到了清朝时,雍正皇帝干预这件事,佛教争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雍正皇帝却来插这么一手。当然,这争论现在看来很无聊,最开始圆悟禅师和法藏禅师、弘忍禅师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教理争论,后来的弟子们实际上成了斗气,没什么理论了。雍正皇帝写了一部《拣魔辨异录》,说圆悟禅师一系是正的,法藏禅师一系全是魔说,称法藏禅师为魔藏,称弘忍禅师为魔忍,很不客气,打下了法藏一系,规定:凡属法藏一系,削其支派,撤其钟板,永远革除祖庭之外。但没过多久,我记得是到乾隆皇帝时,雍正定了的“案”竟然又翻了个个儿,法藏禅师的语录比雍正皇帝的《拣魔辨异录》地位更高,人们又称法藏禅师为“末法之龙象”、“天童之诤子”。这在《清初僧争记》中间有详细的记载。所以国主哪儿有个准数儿。 问:经典中有一种情况,有些人一听释迦牟尼佛说法,马上须发自落,袈裟披身,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晓:巧极了,昨天××师父还给我说这个事儿,其实是这样的。第一种情况,就是佛力神变不可思议。对于一般的居士都这么说,也就够了。第二种情况,须发自落,袈裟披身表示一种境界,顺治皇帝有首赞僧诗,中间有“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最难”,这首诗到底是谁写的,这个幷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袈裟难披,就是说内心的宁静很难,有的人现了僧相,但还是烦烦恼恼,比如说我。对于有的人,会说这是说大话。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说象教主一样,自己把自己头发剃掉,表示自愿发心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