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近年发现的弘一法师书画作品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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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年发现的弘一法师书画作品的质疑
陈飞鹏
国家文物局《文物天地》2006年第六期
弘一法师(1880-1942年),以盛年(1918年 39岁)弃俗皈依佛门,前后判若两人。在俗以书法、绘画、金石、音乐、戏剧、诗词翩然名家、风流旖旎;出家后持戒谨严,弃诸艺如敝屣,视南山律学若拱璧,云游四海,宏法利生,成为律宗一代高僧。披剃后诸艺尽废,仅以书法结缘信众,留下大量书法作品,世人珍如瑰宝,藏家觊觎渴慕。
缘起:2004年秋,笔者有幸认识这批书画的收藏者弘缘先生,并在他家里花两天时间认真看了这批画作。由于弘一法师出家后极少画画(笔者仅在厦门张老先生家拜读过一小幅佛像),所以对这批画的真伪不敢妄议,但细看画上的落款题跋后就怀疑是赝品!画上的字与弘一法师的真迹差距较大,模仿得较粗造,个别模仿得较像,但无神韵。今年初收到收藏者弘缘先生寄来的陈星写的《弘一大师绘画研究》[1]一书,证明这批画为真迹,其中不乏国内著名鉴定专家的论定。细细研读这批作品后,笔者把发现的问题告诉收藏者,弘缘先生认为那么多专家都认定为真迹,哪会有问题?我理解收藏者的心情。然而,将伪作挂在弘一法师名下是对大师的亵渎;也会使一些与此批绘画的出版、鉴定有些关联的我所尊敬的长者和好友清誉蒙尘。
近年,有藏家公开其所收藏的大量号称弘一法师的书画作品,仅绘画作品初步统计达五百多件[2]。一时文化艺术界人声鼎沸,多位鉴定专家和学者论为真品,并相继出版了画册和研究著作,大有木已成舟之势。诚如此,当属惊天发现,则弘一法师的历史必须改写。笔者曾亲睹这批作品,细读已出版的关于这批作品的画册及研究著作,当笔者再次研读有关弘一法师的其他研究成果后,发现这批作品存在大量悖反事理常识的问题。本文就这批作品产生的年代里弘一法师的活动、身体状况及题跋落款时空错乱、绘画题书经文断句错误等四大硬伤进行质疑,至于这批作品存在的诸多其他疑点,笔者暂不谈论,尤其是对鉴定而言十分重要却容易引起争讼的主观经验判断亦不涉及。
一、“发现”的弘一法师绘画作品清单:
近两年,相继出版过3本号称弘一法师书画作品的画册——《弘一大师罗汉画集》[3]、《弘一大师罗汉长卷》[4]、《弘一大师书画集》[5]。根据陈星先生《弘一大师书画研究》一书的记录,笔者初步统计这批绘画计有: 1、佛像观音图、观音佛经手卷、册页237幅、页(含16幅题书)。 2、罗汉手卷、册页、立轴(含一幅钟馗图)78幅(页)。 3、山水及松竹梅荷菊题材册页、立轴、屏条233幅(页)。 4、巨幅观音罗汉长卷及山水、荷花、松梅竹菊、兰竹梅长卷(最短8.9米,大多为十几米、二十几米、三十几米)11件。 以上共计559张(件)。 该批有题书、落款的书画作品,多在1931年、1932年里创作,仅六幅的创作时间为1927年、1929年、1930年、1933年和1941年。特别是那些十几米、二十几米、三十几米的佛像、观音、罗汉绘画长卷的创作时间都集中在1931和1932年。 除了上述“发现”大量绘画作品以外,还有大量这一时期(1931-1932年) “弘一法师的墨宝” [6],以及弘一法师50岁左右到63岁圆寂的各时期作品。至于这批书画作品的流传绪脉,收藏者以隐私故,言语暧昧,未予说明。为尊重收藏者的隐衷,笔者不想追溯藏者、收者之间的纷纭关系。 根据陈星《弘一大师绘画研究》一书认定,这批绘画绝大部分作品是弘一法师在1931-1932年所创作的,笔者的考论便集中在弘一法师这两年间的起居行迹,寻找疑问的答案。
二、1931-1932年间弘一法师的云水行迹与翰墨因缘
以下摘自林子青先生编著的《弘一法师年谱》[7]:
“一九三一年(民国二十年辛未)五十二岁 是年春,在温患疟甚剧,虔诵《行愿品偈赞》,遂觉清凉。师致芝峰之书亦云:“今春以来,疾病缠绵,至今尚未复元。”时将赴上虞法界寺,函告蔡冠洛居士,愿以自圈点之《圆觉经大疏》并节录钞文赠之。二月,居法界寺,于佛前发专学南山律誓愿。三月为法界寺书《华严集联》,以为纪念。四月,立“遗嘱”一纸,谓谢世后凡存法界寺之佛典及佛像,皆赠予徐安夫居士。是时传师为某僧劫持入陕,在甬已上船,为学生刘质平夺回。师云传言失实,并非“劫持”。旋离白马湖至慈溪鸣鹤场金仙寺。拟著《灵峰大师年谱》未果,因撷取《灵峰宗论》中的名言,成《寒笳集》。又撰《华严经读诵研习入门次第》,并手书《华严集联三百》在沪付印,师自为序,弟子刘质平加跋。其后数年名家经亨颐、马一浮先后为之跋,至为推重,五月,白湖金仙寺主亦幻法师发起创办“南山律学院”,请师主持弘律,遂于五月移居五磊寺。师允任课三年。后因与寺主意见未洽,飘然离去。师居五磊寺时,撰《南山律苑杂录•征辨学律义》八则,对近代传戒不如法情况,以问答体裁,辨明传戒本义,并引蕅益大师之言,寄慨遥深。六月初五日,胜月居士(胡宅梵)三十初度,适金陵刻经处寄到《阿弥陀经疏钞》,即以此书赠之而为纪念。九月在白湖金仙寺撰《清凉歌集》,因歌词之义深奥,非常人所能了解,因函请闽南佛学院芝峰法师代撰歌词注释(《清凉歌集达旨》)。同月得复书允代撰释文,师致书申谢。学僧密唵近阅禅宗语录,师劝彼应先于“法相”、“三论”痛下一番功夫,然后再阅禅宗之书,乃为稳妥。是时厦门广洽法师函邀赴闽,即自温州动身前往。至沪后因时局不宁,经友人劝阻未果行。九月中旬到杭州,小住虎跑寺,适圆照禅师往生,请安心头陀封龛说法。荼毗时,师与道俗助念佛号,并合影留念。十月,由杭州渡江至绍兴,卓锡戒珠寺,蔡冠洛与鸿道人(李鸿梁)为之写像,并以纂述年谱请。师以为无过人行,逊谢未遑。但所谈极关重要,于其生平事迹及出家后修持境界,可得仿佛。住数日,游览若耶溪、显圣寺绍兴诸名胜,复回宁波。因栖莲和尚之恳求,重至五磊寺,与该寺约法十章,旋又他去。腊月,至镇北龙山伏龙寺度岁。是年为蔡冠洛撰其父《渊泉居士墓碣》。又撰《永嘉庆福寺缘册题词》。并发明“听钟念佛法”,撰稿刊布,而不署名。” “一九三二年(民国二十一年壬申)五十三岁 是年正月,住镇北龙山伏龙寺。二月在寺书《佛说五大施经》四幅。闻刘质平始学《大悲陀罗尼》、《般若心经》,即书《华严行愿品偈句》一卷,以志随喜。旋自龙山赴白湖金仙寺,自动发心要讲南山律。后以因缘,未遂其愿,又返龙山。五月赴永嘉,居城下寮结夏。应赵伯庼居士之请,为其大母苏氏书《华严经•十地品•离垢地》,以为回向。不久又还龙山。六月五日为其先父百二十龄诞辰,在龙山敬书《佛说阿弥陀经》十六大幅,以为回向。刘质平亲自磨墨牵纸,观其书写。又书其父遗作一联赠刘质平。时夏丏尊哲嗣龙文来书,云将筑室杨溪,埋名遁世,书古德法语勖之。八月至上虞法界寺,患伤寒病颇重,幸获旧存之药,卧床一周,断食一日即早痊。曾致书夏丏尊乞至法界寺与住持预商后事。一说是时旧生印西自西湖步行至法界寺,侍奉汤药,经二月馀,疾苦始间。秋至绍兴,居戒珠寺一周,大写佛号结缘。九月居峙山,因李圆净有编《九华山志》之意,师为辑录《地藏菩萨圣德大观》一卷,以供参考。同月致书蔡冠洛、李鸿梁,谓将云游,嘱暂勿通信。十月,云游南闽,至厦门由性愿法师介绍至山边岩(万寿岩)安居,并时到妙释寺小住。时沪报误传师已圆寂消息,特致书俗侄李晋章辟谣。阳历十二月二日,在南普陀寺参加太虚法师主持的常惺法师受请住持典礼欢迎会,并同摄影留念。腊月在妙释寺念佛会讲《人生之最后》。撮录古德嘉言,普劝念佛。时学律道侣性常,瑞今、广洽时来请益,遂于妙释寺度岁。师居万寿岩时,曾为同住了智上人刻李义山诗句“看松月到衣”印章。以为纪念。越年广义(即昙昕)撰《“看松月到衣”印章题记》,记此事之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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