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对自己说,人人都会死,爸爸是人,爸爸也会死,这样的三段论在我这儿是不成立的。他是我的爸爸,我不能没有爸爸,所以我的爸爸不会死。 返回北京时带走了爸爸在哈尔滨拍的CT片,为的是找个大专家看看,揭穿哈尔滨大夫的无耻谰言。 专家说,除非透析或者换肾,爸爸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无论透析还是换肾,每年的费用都是十几万,我这样的普通家庭怎么承受? 我从来没有那样渴望把自己卖掉,我年轻,并且美丽,会有有钱人愿意买我,买主年龄不限,品德不限,受教育程度不限,已婚未婚不限,只要有钱,只要可以让爸爸一年年地维持下去。 家里没有电话,每次总是打到熟人家里,请人家第二天让爸妈过来接我的电话。 妈说爸就在她身边,于是止住在心里流淌奔腾的泪,笑着和爸说闲话,说从片子上看你的情况不是特别好,可身体好坏可不能单看片子,还有好多其他因素呢。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好来北京看看,这边天暖和,玩玩也挺好的。 在北大一个朋友处为爸妈借住了一间小屋,又托人找了肾科最好的一位专家,那专家忧心忡忡地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还不知道吗,不透析,不换肾,你的父亲只有半年左右好活了。 给远在深圳的好友写信,流泪说到爸爸的病,信没有放好,爸看到了。爸在那天早晨五点钟就起床独自去北大校园散步,回来时眼睛红红的,一家三口眼睛红红地相对无语。爱是枷锁,有它在,人世这苦海不由你随意沉浮。爸有什么不能舍弃的,还不是这些与他息息相关的生命?我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还不是有人爱我,而我,也爱他们? 爸开始中西医都试。在一个偏陋的小屋里找到一位老中医,两副药下去,居然明显消肿。我们开始坚信人定胜天,爸爸将平安无碍。 那是多快乐的一个冬季啊,我不在,这对恩爱夫妻就四处走走看看,我要来了,他们就一次次跑到窗口张望着,急不可耐地等着他们最心爱的孩子小燕子一样飞进来,带进满屋子的笑声和青春。 九六年元月三日,我主持的《俄罗斯风情》开始正式在北京音乐台播出。第一次的听众来信,里面的肯定喜悦和赞扬让爸爸美美地把玩了一个晚上。每一次节目要开始,夫妻俩守在那个巴掌大的收音机前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漏掉宝贝女儿的哪句话而在第二天见到她时不能尽兴品评。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