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独自站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面对着沉重的钢琴。我颊边仍挂着感动虔诚的泪珠。 我感觉到双臂充满力量,我就去推钢琴。难以相信的奇迹出现了!钢琴再也不沉重了!我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推上了狭窄的跳板!我慢慢地推动它,渐渐地升登那三十角仰角的斜坡,很快就走到了一半路程,我只需要再推五分钟,就可把它推上琴室地板上了。 突然地,楼上梯间的门开了,我母亲在楼上担忧我的安全,她探身来瞧一瞧,并且叫问:“要不要我来帮你呀?” 我两臂的奇异神力徒然消失于这一秒!钢琴从跳板上沉重地滑了下来!回到低处的水泥地上,我再去推,两臂完全没有了力量。我软弱了,我知道母亲是出于好意。但是,这种工作,怎么用得着她老人家呢? “妈妈!”我叫道:“不要来,也不要来看我!你一来,我反而推不动了!” 我跑上楼阶,关上门,不让母亲来看见我,然后,我重新再祈求韦陀菩萨,几分钟以后,我听见他一阵微笑之声,我感到他的力量再灌注我两臂,我重新顺利地把钢琴推山个狭窄的跳板。 钢琴在跳板上摇摇晃晃,我担心它会向旁边跌倒,万一倒下,那就摔毁了!我心中一着急,又再祈求韦陀菩萨。 突然,钢琴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天神,全身金色盔甲的,面貌相当威武而狰狞,他们两人扶着我的钢琴,使它得以平稳地前进上升,直到它顺利登上了琴室地板,整个地进入了琴室里面,然后,才望着我微笑,突然消失了。 “多谢伽蓝神将!”我慌忙致谢。我认得他们,我知道是韦陀菩萨差遣他们来的。 我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独自一人怎样把这座巨大的钢琴从地下室低两尺的水泥地搬进两尺高的琴室内的,而且还把它移动到墙边,放在地毯上面,侧面有一扇五尺宽乘三尺的窗子,十分明亮,外面是碧绿的草坪与果树满布的后圆子,多么宁静!多么清雅! 我知道并非我自己的力量,这一切,都是观音菩萨和韦陀菩萨的神力安排的!我坐在琴椅上,揭开盖子,把手放在琴键上,我已心满意足,心中充满了感激,感谢着菩萨们,我立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好好用功,一定要作出美丽庄严的佛教艺术歌曲来!” 胎 里 素 冯冯 我是个素食者,青菜、豆腐、豆芽、花生、黄豆、吃得最开胃,鱼啦肉啦,鸡鸭珍馐,一见就觉得腥膻反胃欲呕。朋友请我吃饭,每使我面对满桌佳肴无从下箸,弄得宾主两不欢,尴尬之至,人家就爱问:‘怎么那么笨?好鱼好肉不爱吃,偏爱吃青菜白饭?’是呀,就是那么笨,笨透了。就是无法下咽,那些荤菜,那怕是有名大馆子的名菜,别人闻在鼻子是香的,垂涎三尺,我闻在鼻子里是腥的臭的,尸味般的,一闻就想呕吐。 ‘怎么回事?’人家问,关心兼责备。我自己也不明白,大概就是所谓‘胎里素’吧? 自从有知开始,我从幼就一直拒绝食用荤菜。父母亲担忧我营养不良,总是要我吃些肉类,而我总是不肯,千哄万骗,也不肯沾唇,有时惹得父母不高兴,就硬喂,硬喂了也吐出来,又哭又嚷,于是就招来一顿顿‘鸡毛帚’打屁股。几乎天天餐餐都是哭哭吵吵,变成个脾气阴郁离群的个性。 ‘这孩子’我母就叹气伤心:‘怎么长得大啊?一些营养都不吃。’ ‘送他去寺里做和尚好了,’父亲说:‘留在家有什么用?天天为了一顿饭哭哭吵吵,家无宁日!’ 或者父母亲的确应该送我出家,因为我总是不听话,不肯吃荤,闹得吃一顿饭都好像上刑似的。父母也常常因此口角不和,母亲那时尚未信佛,她是个念过一些短期医护的人,略知西医营养学说,再加上中国人固有的‘进补’观念,又自己养了许多鸡鸭,所以经常杀鸡进补,几乎天天吃什么当归炖鸡,参茸之类。父亲是个非常强壮高大的人,出身富家,讲究饮食,无肉不饱,无馔不精,不意生了一个惧怕吃荤的儿子。他们爱儿心切,只怕我营养不良长不大,似乎也不大明白到底是否适合的问题。父亲脾气是很急的,而且最不喜欢听见孩子哭闹,我一哭就捱打屁股,给关在黑房,什么都试过,我就是不肯吃荤。后来渐渐才勉强肯吃一些鸡蛋,但是,老实说,一则是怕打,二是怕伤父母的心,才咽下那腥膻的鸡蛋,鸡蛋也是腥臭令我作呕的,放半瓶芝麻油也吃不下一个蛋。 后来有一天趁母亲不在家,父亲就狠狠揍我一顿,打到我连著鼻涕眼泪吞下他放在我面前的炖牛肉汤,然后又吐得一地。以后肉汁成为每天难逃的一劫,总是给父母恐吓拿著鸡毛帚指著才吞下,而那些名贵药材炖鸡更是可怕,总得设法逃走,跑出去再也不敢回家,晚上回家不免又是鸡毛帚‘修理’一番,而我总改不了,依然宁愿吃白饭泡开水,依然天天呕气,实在说,童年没有什么欢乐,一半也是由于太顽皮淘气,惹父母生气,多打多骂,一半也是由于不肯吃荤,常常顶撞父母,招来烦恼。 我母后来信佛,一半也可说是由于我的奉劝,二十余年来,我母不再杀过任何家禽,如今她老人家已经茹素,一如我之厌畏腥荤了,我父与我们分离二十余年,闻说现在也信了佛,不再喜荤了,我母当时年轻,吃鸡吃补太多,中了动物尸内毒素吧?常常终年生病,又是出风疹,又是高血压,常年进出医生之门,住院留医,如今这些年,不吃荤腥,只吃素膳,反而显得白发童颜,满脸红润,身轻步健了,我未见父亲二十余年,不知他老人家如何,只听朋友说他也比前硬朗宽容得多了。 有时候我也能依稀记得一些幼时的往事影子,我大概是两岁,或者还不到两岁,正在学步,站在小儿车边,看著女仆杀鸡,那么一刀在鸡脖子上一来一往的割,刀不快,锯了半天,那鸡鲜血汨汨流出,却断不了气,拍翼踢腿,乱扑乱挣,眼睛求援地望向我,那情景,我永不能忘,当时我哭喊得什么样子,我仍记得。 ‘不杀啊!不杀啊!’我哭喊著,那时才牙牙学语,直到现在,我仍不时在梦中如是哭喊。 我的确可以忆及到一岁半左右的事,许多情景人物,往往在闲谈时问母亲,她都惊异,‘那是你一岁半的事呀!你怎么全记得?’我就是记得,而且有时历历如在目前。 我还记得看到男仆杀‘田鸡’(青蛙),那是父亲最爱吃的美味,我记得青蛙如何给一刀砍下头颅,活生生地剥皮,剥了皮的全身四肢带著鲜血,仍在一弹一弹,一颤一颤地挣扎。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