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苦的感受却是历历在目,像一滴油漂浮于水上,我漂浮在这个知道自己永远也难以融入的城市里。天一日日冷下去,接近元旦时终于病倒,咳嗽得似乎已进入风烛残年。病得昏昏沉沉之际思念北京如思念故乡。赶上元旦放假,坚决要去北京。小李把车票砸到我身上,吼一声:“病成这样还要去,你去死吧!”。 与我比邻而居的男单身小李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系,比我早来公司两年。总是斜眼看人,是一个不大好接近的孤僻角色。这世界一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弄得他眼中充满了不满和不服。他嗜酒,酒醉后就卧在他那个科室的门口,听任出来进去的人们从他身体上跨过去。有一次醉倒在宿舍里,爬着去够一口水喝。夜里睡觉时枕头底下总压着一把菜刀,听说是八九年的事件里受了些刺激。 我到公司没几天,不记得和他说过什么,只知道他斜着眼睛瞧了我半天。 有一天正坐在我的科室和同事闲扯,从来没进过我办公室的他跌跌撞撞地晃进来,满嘴酒气地对我说:“走,回家!”同事们都惊讶地看着我,最惊讶的是我。 之后他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打过来,依然是口口声声要我跟他回家。 他没开口说过爱我,但我感觉到了。 他爱一个人的方式很奇怪,是当这个人在隔音很差的那一间屋子时,用标准的美式发音高声朗读毛选,或者大声唱《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给她听。 他不说,我装傻就是了,反正对他爱我与否我根本无所谓,对英文毛选和歌曲我也能忍受。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