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辟驳不通佛经教义,而妄修禅定者——“顷世定士,多削义门。随闻道听,即而依学,未曾思择,扈背了经。每缘极旨,多亏声望。吐言来消,往往繁焉。” 二、辟驳妄心念佛与从事攀缘,自以为即是禅修者——“或复耽著世定,谓习真空。诵念西方,志图灭惑。肩颈挂珠,乱掐而称禅数。衲衣乞食,综计以为心道。” 三、辟驳盲目信仰求佛修福,以为禅修者——“又有倚托堂殿,浇旋竭诚。邪仰安形,苟在曲计,执以为是,余学并非。” 四、辟驳经营生计不守戒律,而如俗人者——“复有相述同好,聚结山门,持犯蒙然,动挂形网。运斤挥刃,无避种生。吹爨饮啖,静惭宿触。” 五、辟驳狂禅之流与枉事佛学义理者——“或有立性刚猛,志尚下流。善友莫寻,正经罕读。瞥闻一句,即谓司南。……不识乱念,翻怀见网,相命禅宗,未闲禅字;如斯般辈,其量甚多,致使讲徒倒轻此类。故世谚曰:无知之叟,义指禅师。乱识之夫,共归明德。” 六、总论禅修定慧的重要——“考夫定慧之学,谅在观门。诸论所陈,良为明证。通斯致也,则离乱定学之功,见惑慧明之业,苦双轮之迷涉,等真俗之同游。所以想远振于清风,稠实际于华望。” 必须指出的是,道信禅法的这一基本观点对后世禅师具有深远的影响。虽然惠能的南禅创立后的“五家七宗”中。有的禅师偏执于某一法门,或偏于“顿”或偏于“渐”,而演化出“痴禅”、“狂禅”,呵佛骂祖,盲修瞎炼,断绝禅宗乃至整个佛教的慧命,压抑了禅法实践的勃勃生气!正因为于此,法眼宗的几代祖师文益、德韶、延寿都极力地批判、纠正禅门弊病,倡导回归原来的禅法精神。文益的《宗门十归论》、延寿的《唯心诀》、《力善问归集》等,都直言不讳地指摘时弊。他们的论述与道信的观点是十分相近的。由此,可以看出,佛教具有一脉相承的现实批判精神。它是佛教能够不断注入理性和智慧,从而导世化俗,生气勃勃。 二、深行菩萨,常度众生。——这是禅法修行的根本追求。 道信在第二部分的第五个小问题,即回答“用向西方不?”时,说“佛为钝根众生,今向西方,不为利根人说也。深行菩萨,入生死化度众生,而无爱见。若见众生有生死,我是能度,众生是所度,不名菩萨。”其语义大致是:1、因为众生的根基千差万别,为了引导他们都能积极地改变现实和追求未来,佛教方便施设了曲方极乐世界等信仰目标;不过,主要是鼓励缺乏自觉和能动性的人,并不是在现世之外另有一个虚无的世界。2、如果我们能够深切地实行大乘菩萨精神,积极地入世,用崇高的道德行为和有效的社会实践去帮助、引导、教化、改变社会众生,那么,现世人生必然能够变成“西方极乐世界”。3、只有我们从心灵深处彻底地消除傲慢、偏见、虚伪、贪执等不良心行,才有可能真实地为众生服务,才可能被称为菩萨。这实际也是道信“一行三昧”的精神所在。道信论述修行者如何才能“入一行三昧”时,结论是:“夫身心方寸,举足下足,常在道场;施为举动,皆是菩提。”这是后来惠能主张行、走、坐、卧皆可修行利世的思想相通的。 谈到此,就不能回避有关史传的一些记载。《楞伽师资记》、《传法宝记》、《五灯会元》都追记有道信当年的生活情况,成为后人褒贬的资料。《传法宝记》讲他“每劝门人:努力勤坐,坐为根本。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即闭门坐。莫读经,莫共人语。”《五灯会元》也有他对唐太宗的再三诏请“前后三返,竟以疾辞”;对唐太宗第四次“如果不来,即取首来”的严令,他“乃引头就刃,神色俨然”。对此,可能会有矛盾的看法。我们不妨进一步地分析。 首先,他提倡“努力勤坐″、“能作三五年”,是想改变当时佛教僧人的生存状态,反对僧人随便游动的浮躁行为。佛教禅僧早期大多喜好远避山野,倾向于作“木食涧饮,浪志无生”(支遁语)的“方外人士”。南北朝时期,随着社会的动荡不安,佛教僧人也迁流不定,多为游方为务。隋唐时期的战乱,让“四方游僧,寄食无地”(《续高僧传?昙迁传》)。居无定所,或许可以培养超脱潇洒的风范,但是,非大智慧者是难以成、定、慧三学的,也难以成为弘化一方的导师,而成就住持正法的法门龙象。同时,没有正当的生存手段,靠施舍、乞讨过日子也容易造成消极的、恶劣的影响,是弘法的大障碍。道信在跟随师父僧粲学法十年后,师父却“不许相逐”,嘱咐他“但于后住,必大弘益”。正是这种意义。道信“择地开居,营宇立象。存没有迹,旌榜有闻。”建立了安身立命的道场,鼓励僧人们自食其力积聚良好的生活基础,然后安下心来集中精力地修学佛法家务。至于要人“莫读经,莫共人语”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但是,根本还在于教人“守一不移”锻炼心志。印顺法师评价很中肯,“这更符合了释迦佛正法住世的大原则,从团体生活规范中,陶贤铸圣。‘择地开居,营宇立象’,对黄梅禅法的隆昌,是有重要意义的。禅者开始独立的发展,为未来刨立禅寺(丛林)的先声。” 其次,他要求“闭门坐”,并拒绝“诏请”,是基于保护佛门清净,反对轻浮、庸俗、市侩的流弊。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在唐初武德六年(623)年,江南、淮南一带发生了杜伏威等反唐动乱;同时,还面临着被官方沙汰的危险。广大僧人,既要躲避同反叛者的瓜葛,又要逃开官方的沙汰,在夹缝中挣扎的窘迫是可想而知的。因此,道信的目的并不是简单恢复印度早期的传统禅法,而是为了保护自身的生存权利。特别是,道信拒绝唐太宗的诏请是维护佛教徒应有的人格形象。佛教在发展的过程中,一些僧人过于投机钻营,依傍豪门,追名逐利,媚顺世俗,不思进取,招致讥谤。道宣在《续高僧传》中,对隋朝禅门流弊评论说,隋文帝因为他自己的喜好而“下诏述之,具广如传,京邑西南,置禅定寺。四海征引,百司供给。来仪名德,咸悉暮年。有终世者,无非坐化。具以奏闻,帝倍归依。”也就是说,为了迎奉封建上层统治者的个人喜好而甘心作陪衬,甚至趋臾附势,扭曲佛教,不仅有辱普渡众生的使命,更掼害人格形象和正法弘扬。名僧不等于高僧,权势代替不了真理。实际上,保持高风亮节却能受人拥戴。道信的品德使“帝弥加钦慕,就赐珍缯,以遂心志。” 确实,道信的有关主张是受到先辈们一定的影响。不过,僧粲大师虽然也曾“隐思山中,萧然净坐”(见《楞伽师资记》),但是他在《信心铭》里指出,“欲取一乘,勿恶六尘。六尘不恶,还同正觉。”也是主张入世修行的。事实上,倡导大乘利世是道信禅法的精神特质。从理论上讲,道信用《文殊说般若经》的般若中观思想来发展达磨《楞伽经》的心性说,就是要突出“是心是佛”、“即心即佛”等精神,把“真常之心”转向“现实之行”,强调对社会人生的真实改造。道信推崇《华严经》、《维摩经》等大乘经典,欣赏傅大士的思想,都是为了配合所倡扬的意趣。(信息来源:闽南佛学)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