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言阿惟越致地是法甚难,久乃可得。若有易行道疾得至阿越惟致地者,是乃怯弱下劣之言,非是大人志干之说。汝若必欲闻此方便,今当说之。佛法有无量门,如世间道有难有易,陆道步行则苦,水道乘船则乐。菩萨道亦如是。或有勤行精进,或有以信方便易行疾至阿惟越致者。 这是说菩萨要想在现生得阿惟越致(不退位),方法有很多,概括起来有两种,一种是修习困难之行的难行道,一种即是称念佛名的易行道。这一难一易二道的教说对以后的净土教家以很大的影响,使之成了一种净土往生之行。昙鸾(476—542)的《往生论注》就是如此。《往生论注》以五浊无佛的时代意识为立论的基础,认为在这个时代之中,自力修行是难行,他力称名是易行。龙树在《易行品》中说难行易行,指的是大乘菩萨道,昙鸾则把在现世之中求不退位进而觉悟的菩萨道统统称之为难行道,而把往生净土进入不退称之为易行道,与龙树的本意有所不同。 《往生论注》是世亲(约400—480)《往生论》的注释。《往生论》主张通过五念门,即礼拜门、赞叹门、作愿门、观察门、回向门来生安乐净土,见阿弥陀佛。现存《往生论》只有菩提流支一种译本,近来佛教大学综合研究所“净土教の综合的研究”研究班,对《往生论》作了各种版本的校对,为《往生论》的进一步研究打下了基础。但是因无梵文对校,《往生论》中的有些句子受到汉语译文的制约,自古至今就有不同的理解。比如,有这么一句: 入第三门者,以一心专念,作愿生彼,修奢摩他寂静三昧行故,得入莲华藏世界,是名入第三门。 这一句与上述《大乘起信论》中“若观彼佛真如法身,常勤修习,毕竟得生住正定故”一样,奢摩他(止)寂静三昧的修行,可以理解为在此土,也可理解为在彼土。如果把“以一心专念,作愿生彼,修奢摩他寂静三昧行故”一气连下来读的话,那么修行的时点就在彼土。如果在“作愿生彼”作一停顿,那么这一句的意思就成了在此土一心专念,作愿生彼,(同时)修奢摩他寂静三昧,修行的时点就在此土。从《往生论》的原义来说,应该采用后一种读法,日本的学者大都也是这么理解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世亲思想的本义。但是从汉语语法的角度来说,应该采用前一种读法,昙鸾就是这么读的。《往生论注》对这一句的注释是:“为修寂静止故,一心愿生彼国”,意思很明显,奢摩他的修行是在彼土。 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往生论》中还有一些,比如“心常作愿,一心专念,毕竟往生安乐国土,欲如实修行奢摩他故”,也可以有两种读法,昙鸾采用了彼土修行的读法。今天我不想在这里具体探讨这个问题,只是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昙鸾的《往生论注》中有着浓厚的彼土修行的思想,这一思想虽然没有被后来的道绰、善导等继承,但却对《大乘起信论》产生了影响,并通过《大乘起信论》也影响了后来的唯心一系的净土教家。 望月信亨博士认为,如果《大乘起信论》是出于地论师之手的话,那么上述《大乘起信论》一段的往生净土之说,很有可能是受了昙鸾净土不退思想的影响。他是从《往生论注》与《十住毗婆沙论·易行品》的关系、菩提流支与地论学派的关系等来论述的。从彼土修行的方面来说,我认为《大乘起信论》很可能也是受了昙鸾《往生论注》的影响。 《大乘起信论》的这一专念往生说,以论书的权威对后来的净土教,特别是唯心系的净土教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一专念往生的胜方便,为一切众生进入净土提供了有力的依据。比如,永明延寿在(904—975)《万善同归集》第二十八问答之中,在回答“唯心净土,周遍十方,何得托质莲台寄形安养”一问时,即答以“须生佛国以仗胜缘,忍力易成,速行菩萨道”,并引用了《大乘起信论》的这一段以作经证。主张“本性弥陀,唯心净土”的天台宗学者四明知礼(960—1028),也在《四明尊者教行录》中,提出“托彼胜境修观”,也引用了《大乘起信论》的这一段以作经证,“求生彼土,而令观于彼佛真如法身”。 四、小结 以上对《大乘起信论》修行信心分中专念往生一段的往生思想作了一些具体的分析,现小结如下: 一、真谛译本中的“若观彼佛真如法身,常勤修习,毕竟得生住正定故”一句,通过与新译的比较、昙鸾《往生论注》的比较、唯心净土教家的引用等考察,应作彼土修行来理解。 二、昙鸾接受了龙树《易行品》的影响,把往生净土进入不退称之为易行,虽然不同于龙树的本意,但是正是这一不同使他能在五浊无佛时代意识下,在解释世亲《往生论》的时候,表现了浓厚的彼土修行的思想。这一思想很可能影响了《大乘起信论》。 三、《大乘起信论》在昙鸾的影响下,其往生思想的含义,不仅是指怯弱众生的往生,而且也是利根上机之人的往生。这就是《大乘起信论》为唯心净土教家普遍重视的原因。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