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我也一样有苦衷。」 「你能言善辩,连居士也得让你三分。」 「我的辩才在居士面前,无法运用。虽然往事已矣,但是,我仍记得当年在森林里一棵大树下,还向一群新进修道者,滔滔不绝地说法时,居士走上前来,当我说法一结束,他就指责我∶『富楼那,很佩服你滔滔不绝的口才。但在弘法以前,你得进入禅定,统一心神,好好观察听众的心理状态与知识水准,而後才开始说法。否则会像肮脏的食物放进宝器里,或把琉璃与水晶混同般,你现在虽然向大众说法,殊不知远里的群众参差不齐,有些人为了想听大乘的甚深佛理,而且也在实际修行中,如果你用低微的小乘之法,来教导这些对信仰与深奥教理有高程度见解的人,无异把秽物放入宝器里,或像把水晶与琉璃混同,百般说法也无益於他们。其所以如此,在於你说法以前,不曾先入禅定,观察其根本义理。总之,以後也会如此,你应多加注意才好。』 由於这个缘故,恕弟子不能前去。」 结果,富楼那也婉言拒绝了。佛只好问∶ 「迦旃延,你呢?」 论议第一的摩诃迦旃延被佛一问,也坦然表示∶ 「我也一样,恕弟子不能从命。」 「他怎麽责备你呢?」 「有一次,世尊讲完法义的要领以後,我也叙述这些义理的含义,讲解无常、苦、空、和无我。不料,正在听讲的维摩居士,走上前来为难我说∶ 『迦旃延,你现在讲得不错,可惜,你的解说仍嫌不够充实。诸法是不生、不灭的常住,也就是涅盘境界的意思,称为无常;诸法里一无所有之处,称为空,我与无我为一体不二,是为无我。你所说的是小乘中无常与无我,其与大乘究竟的法门,意议相差很远。』 依我看来,他实在不怀好意,提出难题来指责我。」 迦旃延也低著头退下来。 「阿那律,你怎麽样?」 释尊只好命令以通晓万物著称的阿那律了。 「世尊,我也不能去探望居士的病情。记得以前在某地,我穿著端庄一面走著一面读经,刚好一位名叫严净的大梵天王,与一群部下,共同放出清净的光明,走到我身边,合掌问讯∶ 「阿那律,据说你能洞悉万物,你究竟能看透多大的范围呢?」 我说∶「释迦牟尼佛的国土,三千大千世界,看来像掌上的芒果,观察一清二楚。」这时候,维摩居士走来反问我∶ 「阿那律,你的眼力果然不同凡响,你竟连普通肉眼无法看到的事物,也能看得明明白白。据你所见,那些东西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呢?依照你现在的说明,好像是有形的,但依我有来,凡真用天眼能看穿一切事物者,乃超越一切,亦是洞悉真理的巨高眼识,你想是否无形的呢?」 我默然无语,严净梵王问维摩居士说∶ 「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具真正的天眼呢?」 「梵王,全世界只有佛才具真正的天眼。」居士回答∶ 「在梵王面前,我被居土羞辱一番,实在难为情。因此,我不好意思再去看他。」 佛环视一下左右说∶ 「那麽,忧婆离呢?」 「世尊,弟子恕难从命。往事不堪回首,记得以前有两位修道者因为犯戒,非常难为情,又不便去请教世尊如何忏悔消罪。於是跑来求我说∶ 『优婆离,我们都犯了戒律,但不便去请教世尊,才特地来求教长老,要如何解除我们的疑惑,才能免去我们的罪恶?』 我就按照经文上所说,为他们详加解释一番。不料,维摩居士正好走来,当面指责我说∶ 『忧婆离,你可不要加重这两位修道者的罪孽。罪性既无内外,亦无生灭,即无所谓罪的实性。只因为许多人的内心肮脏,才会犯罪,只要内心清净,那麽,万物都会清净。因为心是无内外,所以,不论叫做罪或污秽,其体本空。你怎能跟他们说明消除罪孽的方法呢?』 两位修道者说∶ 『智慧卓越的维摩居士,竟然不亚於忧婆离呢! 』 他们竭力赞扬维摩居士的智慧卓越,却加深了我的羞愧。由於有过这段经验,现在不便前去,敢祈世尊原谅。」 忧婆离坦述自己过去的失败後,自行离去。释尊又把密行第一的罗(目+侯)罗叫来,说∶ 「你去看他好不好?」 「世尊我也不能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有一天,毗耶离城有一群富家子弟来访∶ 『罗(目+侯)罗,你是佛嫡傅弟子,请问你何以放弃转轮圣王的王位,逃避尘世的污垢,进入佛门来呢?到底出家对你有什麽好处?』 我出家的诸项功德,解说一番,不料,维摩居士突然走来反驳我∶ 『罗(目+侯)罗,你不能只说明出家的功德和好处。真正的出家,乃在超越利益或功德。所谓出家,在於领悟不会生灭变化之法,因为在这个不生灭,不变化之法里,才没有利益与功德的分别心。』 接著,他又劝告一群富家子∶ 『诸位若想成佛,遂舍弃尘世的烦恼而出家,是非常困难的事,远不如在正法上出家。』 『居士,佛说出家必须得到父母的许可,我们若想在正法上出家,诚非易事。』 『只有剃去三千烦恼丝而披上袈裟,并不算出家。任何人只要能有上求菩提,下化众生的大道之心,就是出家了。可见一点儿也不难。在家也照样能够真正出家,诸位不妨即刻发这种卓越教法之心。』维摩居士说明给他们听。三十二位富家子弟听了,果然起了求道心。我当时没有反驳的馀地,而当众受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