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云:慧海拾贝(第四集)(4)

再举一个母亲恩德的例子,我们是一九五四年从双城老家农村往哈尔滨搬,那个时候的气候要比现在冷得多,我记得是过完了二月二,我们开始搬家的。当时农村是用一个马车,这个马车就把我们家的东西装在车的四周围,围


  再举一个母亲恩德的例子,我们是一九五四年从双城老家农村往哈尔滨搬,那个时候的气候要比现在冷得多,我记得是过完了二月二,我们开始搬家的。当时农村是用一个马车,这个马车就把我们家的东西装在车的四周围,围个圈圈,就中间留个窝窝。我和妈妈、姐姐我们三个坐在这窝窝里,然后我爸赶著这个马车,就往哈尔滨市搬。半夜出发,到那个半夜到的哈尔滨,大概就是十几个小时,甚至二十来个小时,反正觉得非常非常漫长,因为马车它一走,压的那个雪咯吱吱、咯吱吱,就觉得特别慢、特别慢。因为天特别冷,我妈妈怕把我姐姐、我们两个冻著,就拿一个棉被给我俩围上,但是你围上前面得搁手捏著,不捏著它不就掉了吗?我妈妈不让我们两捏,怕把手冻坏,我妈妈一直这一道,就用她的手给我们俩捏著这个被,好让我们俩包在被里面。你想这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路程,到哈尔滨我妈妈的手冻起爆花了,脱皮了,后来都要长冻疮了,就冻到那种程度。你想除了母亲谁能做到这一点?难道这个恩德不需要我们去报答吗?

  还有就是大家都知道,我嫁了一个不是太正常的老伴,因为当时我老伴得了精神病,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结婚的。你想想做为父母,谁不疼爱自己的子女,我在家又是老姑娘,上面只有我姐姐,可以说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那真是含著都怕化了,顶著怕摔了,我从小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后来我自己找了我这个丈夫,你想爸爸妈妈是什么心情?自己的孩子也不缺鼻子,也不少眼睛,眼睁睁嫁给一个精神病,老人能理解吗?现在我非常理解当年我爸爸妈妈的心。因为我爸爸是属於脾气非常好那个类型的,从来不说三道四,就是他心里苦,他也不说出来。我妈是和我爸正相反天天说,天天骂我:你傻、你跳火坑就这样的。但是我比较强,我当时想,如果他要是一直这么病下去,爸爸妈妈年龄大了没法看他,总得有个人照顾吧。因为我俩曾经是同学,我们同学在一起,就说他太可怜了,总得有人照顾他。说素云,你善良你照顾!我就照顾。就这样,我们俩的婚姻就是这个缘,给我们牵的线。所以当时没结婚前,爸爸妈妈伤心的程度,我是后来我才理解。当时我不理解,有的时候还和妈妈耍点小脾气,有时候妈妈说我要说重,我说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作主。都可以这样顶撞妈妈,后来想起来这个一言一行,我特别特别后悔,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但是妈妈最后还是依著我的想法办了,尽管她很伤心、很难过,她不同意,但是最后我们不还是组成了家庭吗?

  妈妈的宽宏大量,表现在她临终之前,就像演电影一样,现在我一想起来,都好像历历在目。我记得我妈妈往生的头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和姐姐守在她的身边,她的嘴一直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懂。我姐姐因为经常在我妈妈身边,所以我姐姐就是我的翻译。我就问我姐,我说姐姐,妈妈在说什么?我姐姐就把耳朵贴在我妈妈的嘴上,我妈妈又说了一句,姐姐给我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小华是好人。我老伴叫刘明华,我妈管他叫小华,就是说我们结婚了那么多年,到我妈临终前的头一天晚上,我妈承认了这个女婿,在这之前我妈不承认。一开始我家姑娘都三岁了,我老伴没有进过我家门,因为我妈不让进,不承认这个姑爷。有时候我回家,我老伴帮著我抱孩子,送到我房头把孩子递给我,他就走了。到最后我妈承认了他,因为他确实用实际行动感动了我妈妈。我昨天不说吗?我找我老伴的第一条优点,就是孝,这一点我远远比不上他。我妈病重的时候,照顾我妈不说全靠他,也差不多。我爸爸、我、我老伴、我妈妈,我们四个在一个炕上,晚上我老伴说,让爸爸睡在炕稍那边,我挨著我爸,他挨著我,我妈挨著他,就为了照顾我妈妈方便。所以做到这点真是很不容易、很不容易,做为一个我老伴这样的人,他能孝到这种程度,真是特别我感动,特别令我应该向他学习。也就是他这个实际行动感动了我的妈妈,在我妈妈临走的头一天承认了他。这是说我的妈妈。

  再说我爸,我爸爸是一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他的话语特别的少,有时候一天、两天,你都听不到我爸爸说一句、两句话,但是他什么事他心里都非常有数。他疼我们、爱我们那个,我从他的眼神里能够感受得到,因为我在家是老姑娘,也不会干什么活。结婚以后,后来我的同学跟我在一起说,素云,你结婚前过的是天堂的日子,你结婚后过的是地狱的日子。为什么这么说?就是因为我不会干活,我公公婆婆对我特别好,就像做饭这些活都是婆婆包,从来不让我做饭,我结婚十五年我没做过饭。所以到现在我做饭、做菜我只能把它弄熟了,你要说色香味那是一点都谈不上。但是其他的活就是我的了,比如说我那个时候住的那房子,那个房子就得需要扒炕,南方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炕。得需要扒炕,得需要抹墙,这个活是我从来没有干过的。但是我结婚以后,你看公公年龄大他干不了,我老伴精神状态不正常他也不能干,婆婆身体也比较弱,个头也比较小,我婆婆也就到我肩膀头这么高。所以这个活理所当然就落到我这,我也没做过这活,这炕怎么扒?

  因为那个炕上面铺的都是砖,一块一块的然后把它抹平,我当时采取一个比较笨的办法,我要都拆下来,我弄好了再往回装我装不回去,我怎么办?我抠一块,把一块砖头抠下来以后,把它底下的灰刮干净,我再把它放在原地,然后我再抠第二块。这样就一块一块,我把一铺炕所有的砖头我都弄干净了。但是都弄完了以后,它不是都有缝吗?那你就得抹,抹的时候我不会用抹子,它专门有一个工具叫抹子,我不会用怎么办?我这手就变成抹子,我就用手抹的。因为那个泥要搁草,扎一些个短草给它和,和到那个泥里,抹完了以后结实。我就用手抹的炕,因为那有草后来把我的手心都抹掉皮了,就说劲刺刺的、红鲜鲜的。没小心让我爸看到,我爸问我,小云,你手怎么这么红?我说我扒炕来著,我抹炕抹的。当时我爸那眼神,现在我都觉得好像在我眼前,就那种疼你的心,就想我老姑娘怎么遭这个罪?话没说,但是他那眼神就是这样。然后我爸爸默默的说,就悄悄的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以后有这活告诉我,我来干。那就是说,他已经心疼我心疼到极处,只是我父亲不太善於用语言来表达。

  所以这些事我回忆起来以后,我就觉得父母的恩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你说我父亲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从小我就笨,我笨到什么程度?我从农村搬到城市的,城市里商店都是一个楼,农村是住的房,我搬到哈尔滨住的也是那个房。我没看过楼梯,我不知道这楼梯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爸爸第一次带我去商店,去蹓达买点东西,我爸爸在前面走上楼,我爸爸到楼上回头一看这孩子呢?一看我还在楼下站著。我爸说小云,你怎么不上来?我说我不敢上那个,那是什么东西,就这一台一台的楼台阶,我不知道是干啥的,上去它要塌了,不把我摔了吗?在农村没看见过这个,后来我爸爸就下来了,下来以后说我领著你。我说你领著我,我也不敢上。我爸爸说那我背著你。那年我十岁,你看都十岁了趴在我爸的背上,我爸背我楼上楼下的蹓达。就想起父母对儿女所做的一点一滴,都能让你铭记在心。我对自己有一点满意,我觉得我还没丧良心,没把父母的恩德忘得一干二净,还想著要报父母的恩。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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