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半年时间我感恩我的领导给我放假。按道理说,你们想,在政府机关,一个处室,那个人员都是一个萝卜顶一个坑。我请假了,我那摊工作就得别的同志替我担着,我也感恩他们。他们给我创造了一个宽松的环境。所以我就在家,一直把我婆婆伺候到往生。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往生,她老人家去世了。 我老爷子去世之前,我记得有一个场景,我真是永远不能忘,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老人走了,我仔细琢磨我才明白。因为我家老爷子,他在医院里,那就是好像是抢救室的那种床,比一般病房的床高。所以老人家在那床上平卧着躺着,他就让他儿子我们俩就站在他的床边,不允许坐下,让我俩站着。当时我还想,那我们坐一会不行吗?不行,你刚一坐着,他就说:站起来!站起来!就这样似的。所以我俩就在他身边站着。老人走了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琢磨的对不对?他老想看着我俩。我俩一坐下,他在那个高床上躺着,他看不见我俩。所以只有我俩站着,这么瞅着他,他瞅着我们,老人家舍不得离开我们。这我才品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我婆婆走之前跟我有交代。她说:小云,我走的时候妳要给我梳抓髻头。我就不知道什么叫抓髻头。因为当时,好像是我家还刚刚有那个小电视,看那电视,那电视剧里不有那小丫环吗?就两边这样式的那个,我就以为那是抓髻头呗。我说:老太太,是不是这样的抓髻头?她摇摇头,我说:那是不是在头顶上面梳抓髻?摇摇头。我说:那是不是在后脑勺后面梳抓髻?她还摇摇头。就把我弄晕了,我就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头,这个抓髻头我往哪给她梳,没弄清楚。 后来老太太走了以后,我就重新给她梳头。我就问了好几个人,这个抓髻头是个什么样,人家谁都不知道。后来我就想,我自己想,我想给她梳个什么抓髻头,我就给梳什么抓髻头吧。她不说这两边不对,后面不对,脑顶不对,那干脆我给她梳个歪歪辫吧。我就给我们老太太梳个歪歪辫,就是不当不正的,还给用红头绳这么缠的。所以后来等发送我婆婆的时候,来的那些人一看都觉得可笑。事后问我:素云,妳怎么想出来的,怎么给妳婆婆梳这么个头?我说:哎呀!可别说了,可难为我了!婆婆让我给梳抓髻头,我没掂量出来什么叫抓髻头,我就给她设计这么一个头型。你说就最后一把,我给婆婆就梳了这么一个头。我后来就想,你说我多笨,婆婆就这么一个嘱咐,让我给梳个抓髻头,我都没给抓髻明白。我觉得只要我一片诚心,我婆婆在天有灵,她也会满意的。因为她对我太好了,她真是把我拿就当自己的亲姑娘一样。所以我觉得在婆婆和公公身上,我有遗憾。公公临走的时候,我没有守在身边,婆婆走的时候,我没有把这个头给梳好。 再说我的爸爸妈妈。我爸爸走的时候,这个是我最大的遗憾。因为爸爸走的时候是一九八六年。那个时候是我调省政府二、三年了,那个时候是我工作量最大的时候,经常出去搞调研,搞调研回来就是写材料,写大的调查报告,那个都是需要花费时间的。我爸爸住院的时候,正好我刚出差回来。我姐姐打电话说:小云,咱爸病了,是不是住院?我说:姐,妳定。我姐说:住院不住院,咱俩商量商量,就咱姐俩。我去了以后,我说那就住吧。就把我爸送医院去了。我爸爸是肺癌,我老师的丈夫到我家里去给我爸看的,说是肺癌。因为我不懂,我不知道肺癌是什么概念,我就问我老师的丈夫,我说:肺癌到最后是什么状态?他告诉我:一般肺癌到最后上不来气,憋着。他说这个是最难过的。我一想,我和姐姐都直发蒙,不能让老爸遭这个罪,那得怎么办呢?大夫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到时候送医院。所以就因为有这个话,我和姐姐就决定把我爸爸送医院去了。那时候我没有闻到佛法,如果我闻到了,我肯定不把我老爸送到医院去。 送到医院去以后,正好我调研回来,这手头就有一个大报告需要写。那我就没有时间,我和我姐俩是分班,我姐姐晚上照顾我爸,我白天照顾我爸。我跟我们领导说:材料我拿家去写,什么时候要交这个材料我按时完成,行不行?我们领导说可以。我就把一些参考材料都拿回来了。拿回来,我不是白天在医院值班吗?病房,那一共是八张床,八个病人。然后每个床都有个床头柜,我就把我那些材料都堆在我爸那床头柜上。我就这面照顾着我爸,这面我就写着我这个大调查报告。 我爸一共住院住了十二天,我写了十一天。我怎么计算出来的?因为我爸邻床有个老大夫在那住院,他是五常的一个老中医。他看我天天,白天来了以后就是忙着写我这材料。反正我爸这面有事,我就给我爸弄,没事我就写我的材料。因为我爸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他从来不挑这个理,不挑那个理,性格非常好。我长这么大,我没见我爸发过脾气,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写到第七、八天的时候,我记着就是那个邻床老中医就跟我说:孩子,妳怎么这么忙,妳每天都在写什么?我说:我在写一个调查报告,要按时交的,因为这个是不能等的。他说:妳能不能缓一缓?我不理解。我说:不能缓,我必须得抓紧时间写。就这样,我就接着写我这个调查报告。 我记得到第十一天的时候,我爸那个眼神瞅我。我现在回想起来,那已经很不一般了,但是我没觉查到。我就看我爸瞅我,我说:爸,你干嘛瞅我?我爸说:看看妳,妳这么忙,累不累?我说:不累。然后,我爸就把他的两只手就这么平着往起伸。我就问:爸,你干嘛要把手伸起来?我爸说:小云,你看我手这个血管,这个血多红。完了我把我手搁在我爸手跟前这么一对比,我爸的手确实是比我要红的多。我说:爸,你血液流通真好,比我都好。就是这样的。然后到晚上的时候,我姐快来接班了,我爸问我:小云,妳那个材料还得几天能写完?我说:快了快了,今天晚上就能收工了。这不就是第十一天的那个末尾了吗?我爸说:今天能写完?我说:今天能写完。我爸说好。然后我姐来接班的时候,我告诉我姐:这回好了,我材料写完了;写完了以后,我交上去以后,我就可以安心的照顾咱爸了。就这样,这就是第十一天。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