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乘与小乘的根本区别 乘原指车乘,佛教之大乘喻指能救度更多众生出生死苦海,它把以前的部派佛教贬称为小乘。 大乘佛教脱胎于部派佛教,但二者有很大差异。“人们一直没有充分意识到,那改变了佛教世界的,是一场多么激烈的革命。直到公元1世纪,长时期以来一直隐伏在佛教运动中的新精神才成熟地显露出来……全部宗教历史上,人们很少能够看到,在声称源于同一创教者的整个教会的范围内,新派与旧派之间的差别竟有如此之大。” 关于大、小乘之间的差别,宗喀巴认为在于菩提心、菩萨行,而不是在于空慧。他说:“般若波罗蜜多为母,是大小乘二子之母。故证空慧,不能判别大乘小乘,以菩提心及广大行而分别之。”宗喀巴大师所说的不能依空慧判别大小乘,并不表明二者智慧无差异,以宿命智为例,声闻仅能通数万劫,佛则能通无量劫。《大智度论》在空慧的角度也指出了二乘的区别:“欲辩二乘义故佛乘及声闻乘,声闻乘狭小,佛乘广大。声闻乘自利自为,佛乘益一切。复次,声闻乘多说众生空,佛乘说众生空法空。”以人、法二空界定大乘的智慧,来自般若中观学,后为瑜伽唯识学所沿承。 依缘起中道义,我们认为空不过是缘起的一个片断,与此相应,空慧也只是缘起慧之中的一种,而不是全部。所谓的缘起慧,是指正观缘起所得来的智慧。大乘之殊胜,就在于其无上的缘起慧和无尽的慈悲心。《华严经》云:“菩萨所行,顺六波罗蜜,不断菩萨行,不舍菩提心处无量生死而不疲厌,过于二乘名为大乘……无上乘,利益一切众生乘。”印顺说:“大乘的真价值,大乘的所以可学,不在世间集灭的解说,却在这菩萨的大行。菩萨学一切法,有崇高的智慧。度一切众生,有深切的慈悲。他要求解脱,但为了众生,不惜多生在生死中流转。” 二、大乘佛教的缘起论证明 人们对大乘佛教进行了多角度的研究,大多探讨它兴起的政治、经济、文化原因,也有从佛教徒的心理因素着眼,认为大乘佛法的主要推动力来自佛弟子对佛的永恒怀念。这些看法可谓见仁见智,因为大乘的兴起,赖众缘所成。从义理的立场看,大乘的思想特质是大智和大悲,是对佛陀缘起论中本有的思想进行了系统总结和开显。大乘本于缘起论,可从二点来证明。 其一,释迦佛的本生、历劫的行迹,如实地践行了大智大悲的大乘法门,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缘起标本。对于释迦的前生故事,如为求法为救护众生而不惜头目脑髓,也许会有人认为是弟子对老师的美化,但仅就释迦本生来看,从他离宫出家、雪山苦行、成正等觉后弘法度众直至舍寿,其智慧和慈悲不是重自利的声闻、缘觉乘所能比拟的。在佛教史上有这样的认识,龙树取出大乘经后开始弘传,于是就兴起了大乘佛教,也就是说大乘是新有的,始于龙树。其实,对佛乘(在因位指菩萨乘)的认识在部派佛教时期就有了,不同派别已开始争论佛与二乘的异同。 对于佛陀的出世,证悟都不离缘起,如前文所述,可能没异议,那么,佛陀成正等觉入灭后也不离缘起吗?作为一种纯净的生命形式,佛并不存在于因果法则之外,《解深密经》说:“世尊!若诸如来远离一切加行,既无加行,云何有心法生起?佛告曼殊室利:善男子,先所修习方便般若,加行力故,有心生起。”诸佛心法生起,仍遵循缘起律,非无缘而起,同时也说明,清净业力一味相续,至佛地不失。 其二,大智大悲本于个体生命的纵向和横向的无限延展。佛陀的十二因缘是个体生命延展的示意图。无始以来,不同的生命流都相互作用,他们汇聚在特定时空中,每一生命在其现实化的过程中,都须借助其它生命的增上力才得以实现,由此构成了重重无尽的生命网络。每个生命都是网络中的一条线,一期生命只是该线上的一个点。因此,在重重无尽的生命网络中,个体生命的解脱并不是孤立的个人的事,必须以其它生命的解脱为基础。正如大乘经中所说,诸佛出世成正等觉必须依赖其眷属的成熟,弥勒之所以迟于释迦成佛,就在于其眷属尚未成熟。大乘的根基就建立在互相作用的缘起关系上,强调了佛教的社会责任感。 大智就是对重重无尽的生命网络的如实了知,“般若无尽品云:菩萨坐道场时,观十二因缘如虚空不可尽。”菩萨成就了大智慧,同时也成就了大慈悲。无始以来,无量众生都做过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于己有莫大的恩惠,而今他们仍沉沦于生死苦海,于是就生起了救一切众生出苦海的大愿大行!如此的大智大悲,岂能一个“空”字了得。 三、菩萨行大乘和玄学化大乘 并非任何大乘都代表了佛陀本怀。佛教中有二种大乘:一种是上文所说的大乘,代表了佛陀的救世本怀,名为菩萨行大乘;一种是背离了缘起论根本精神的梵本化的大乘,名为玄学化大乘。初期大乘典籍以《般若经》为首,成为两种大乘之源头。龙树弘传般若,思想随之也成两种:菩萨行龙树和玄学化龙树。但是,在佛教史上产生深远影响的是玄学化龙树。他的《中论》、《大智度论》等论典奠定了如来藏学和唯识学的本体化思想根基,为中、印大乘各派所尊崇。 菩萨行大乘以缘起论的根本精神为指导,昭示了行菩萨道的津要,《大般若波罗蜜多经》说“以一切智智相应作意,而修般若波罗蜜多。持此善根,以无所得而为方便,与一切有情同共回向一切智智。”一切智智就是智慧与福德究竟圆满的无上菩提,无所得就是不执着,也是《般若经》中所说菩萨行意义上的“空”。菩萨大行,以无上菩提为方向,以大智大悲为动力,以不执着为方法。菩萨知善知恶、行善去恶而不住善恶,对六度万行不起执着。内在无执即心无所得,心无所得即无所滞碍,不致落入三界因果和出世小果,这符契佛陀的缘起无常的教法。但是,因果规律并不因为人的主观执着与否而停止运作,故以无所得为因,才得以成就无上菩提。此如《心经》所言:“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这符契佛陀的缘起无我的教法。 玄学化大乘以“空性”为诸法本性或诸法实相,其思维方式和精神实质与婆罗门教的梵本论非常接近。龙树对初期大乘经的这一倾向进行了着重阐扬。如《大智度论》卷十八:“云何是诸法实相?答曰:众人各各说诸法实相自以为实,此中实相者,不可破坏,常住不异,无能作者。如后品中,佛语须菩提,若菩萨观一切法,非常非无常,非苦非乐,非我非无我,非有非无等,亦不作是观,是名菩萨行般若波罗蜜,是义舍一切观,灭一切言语离诸心行,从本已来不生不灭如涅槃相,一切诸法相亦如是,是名诸法实相。”《中论》作为龙树的代表作,其以破代立的遮诠法,完全继承婆罗门教对大梵的论证方法,其精神实质代表着向《奥义书》哲学的全面回归。龙树哲学的胜义之空(第一义谛),后来也就演化成了覆灭佛教的商羯罗哲学中的“上梵”;龙树哲学的缘起之空(世俗谛),也就演化成了商羯罗哲学中的“下梵”。婆罗门教教义的核心是作为本体的大梵与万有不二,即梵我不二,故龙树也处处谈不二。因为不二故无须分别,故龙树开创的玄学化大乘以无分别为最高真实,以对缘起法的如理分别(如实知)为虚妄。佛陀的缘起论在玄学化龙树手里仅仅成了他开启本体论的敲门砖。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