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慧法师:大乘、小乘、生活禅
大乘与小乘 这是一个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我首先就这个问题的性质进行一些初步的探讨。并希望通过这次夏令营大家能对佛教的几个基本问题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 不管是大乘也好,还是小乘也好,都是佛法。大乘佛教是在小乘佛教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小乘佛教适应不同时空环境,在特定时空环境、特定文化环境、历史环境下发展起来的。大乘佛教是建立在小乘佛教的基础之上的。从佛教的本意来讲,并没有什么大乘、小乘,只有人乘、天乘、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的五乘佛教。严格说小乘佛教应该称为南传佛教,或者称为巴利语系佛教、上座部佛教,这样称呼才不会伤害他们的感情。我们的大乘佛教则应称为汉语系佛教或者是汉传佛教、北传佛教。 小乘佛教在历史概念上来讲,应该是包括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原始佛教包括佛陀时代到佛灭一百年左右佛教没有分裂前的佛教。在佛陀涅槃后一百年左右由于戒律上的问题而产生了部派佛教。部派佛教开始只有两派,就是上座部和大众部。由于大众部的发展,就逐渐产生了象大乘佛教这样的思想。我们从现在的佛像上就可以看出,佛陀时代,佛教中就有不同的观点和主张。在佛陀的僧团中,佛陀的亲属占了很大的比重。比如阿难尊者、难陀尊者、罗睺罗尊者。而另外一部分人是由当时社会上的一些外道的长者加入佛教而组成的,如大迦叶尊者等。所以当时在一些问题上多少就有一点不同观点。随着历史的发展,逐渐就在佛教的教义、组织、戒律等方面形成上座部和大众部。一般认为大乘佛教是由大众部发展起来的,现在的南传佛教就是接受了原来的上座部佛教的原貌。上座部与大众部由戒律上的分歧逐步发展到思想上的分歧,才有了后来大乘佛教的发展。根据太虚大师的判摄,在原始部派佛教时期,是大隐小显,大乘佛教在一个比较隐蔽的情况下传播。而到了部派佛教后期,大乘佛教才很公开地出来传播。这样判摄说明大乘佛教跟小乘佛教同时传播,是同时从佛陀那里延续下来的。现在在南传佛教国家以及台湾、日本的一些佛教学者认为大乘非佛说,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了很长时间,但是我们应该相信,佛教的经典是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通过当时印度的罗汉、菩萨的传播,逐渐地结集起来的,这个结集的根据就是他们在师师相承中记诵了佛陀言教。在部派佛教结束以后,才正式产生了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这两派的佛教一个向南传播,一个向北传播。向南传到了斯里兰卡,向北传入了西域各国,最后传到中国。 那么大乘与小乘的根本区别在什么地方?根本区别不外乎三点:第一就是行愿的不同。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普贤菩萨代众生受苦;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三十二应等,无不显示了大乘佛教的拯救精神、奉献精神。我们每天在做功课的时候都要发四弘誓愿,这是大乘佛教的根本愿力,也是大乘佛教最具特色的宏大的愿力。佛教里有一种思想和我们今天所提倡的雷锋精神多少有一些相通之处。《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品》里讲到“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这是愿力的体现,奉献精神的体现。在中国,在日本、朝鲜、韩国这些大乘佛教传播的地区这种精神都非常完整地体现出来。中国佛教传播了近两千年,翻开中国佛教史,就可以看到在这将近两千多年中,佛教经历了种种的苦难、种种的曲折,但也到处体现了佛教救人救世的光辉事迹。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保存下来的风景名胜,全国将近百分之七十是佛教的,是佛教徒一代又一代的辛苦努力,才能保存这么多的名胜古迹,名寺古刹。这是我国一千多年来的一笔无法估量的历史财富,至今还在发生作用。这些都是佛教的愿力的结晶,是佛教四众弟子节衣缩食奉献出来的精神财富。在上座部佛教里也有种种利他的教导,种种具体的实践。他们以证阿罗汉果为最终目标。南传佛教国家当然也有一些辉煌的建筑,如缅甸的大金塔。但大多数的寺庙都比较简陋。从这些地方也能体现出愿力的大小,修行的重点不同。南传佛教重视的是每个人个体的修行,个人的宁静和精神生活的充实。中国的大乘佛教同样是要追求自身的安宁、安祥、完善。但是这种完善、安宁、安祥是要在奉献当中来实践,在利生当中来实行,在行菩萨道的同时来实现。它的先后次第是有一些不同。声闻乘或者说小乘佛教与大乘佛教的最根本的区别就是行愿不同。 第二是见地不同。大乘佛教认为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它这个即并不是说不需要有一个净化的过程,而是在超越的过程当中就实现了两者之间的平等。从四阿含乃至一切的大乘经典里到处都充满这样的观点。中国有一个成语叫“见贤思齐”,还有一个成语说“比及丈夫我亦尔”,中国古代人以尧舜作为做人的最高榜样,所以又说“人人皆可为尧舜”。正是在这样一些思想的铺垫之下,佛教的人人皆可成佛,当下就是佛,即身即可成佛的思想在中国得到充分的发展。这是见地的问题,有这种见地才有这样的追求。在禅宗里面特别强调见地,强调见地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见什么呢?就是要当机立断地承认自己是佛,你才能有断烦恼破无明的勇气,才能有去掉一切习气毛病的勇气。如果我们认为自己离佛很远,我们没有成佛的希望,那么他在修行上的上进心一定会受到影响。中国的传统文化就告诉我们要立志高远,所谓见地就是立志的问题,就是一个直下承当的问题。虽然在教下的理论中没有很明显地提出直下承当,但是有关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的意思,在许多大乘经典和其它各宗的经典里也都体现得非常充分。 第三就是归宿的问题。这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南传佛教徒认为证得涅槃后,关于法身常住还是不常住的问题不加讨论。佛涅槃了以后就是断了生死之流,也可以说是断了生命之流。大乘佛教则认为,佛的法身是常住的。小乘佛教是证无余涅槃,再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大乘佛教是要证无住涅槃。证了涅槃并不住在涅槃里。涅槃是常乐我净。这是大乘佛教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那么不住涅槃住什么呢?佛有千百亿化身,化身是为了度众生,所以大乘佛教处处都以众生为怀,佛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是为令一切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他证得涅槃后还可能到众生中去,甚至到饿鬼中去。如面燃大士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现饿鬼相,肚子很大,喉咙很小,想吃东西永远咽不下去。饿鬼象征着众生的贪欲很难满足,欲壑难填,永远都是处于饥饿状态。所以佛菩萨随类化身,众生应以何身得度,即现何身而为说法。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在归宿问题上就存在这样大的差别。中国佛教是大乘佛教最发达的地区,经过历代祖师的弘扬,创宗立说,发展到体系非常完备,非常充实,实践内容非常丰富。不管是按哪个宗派修行,都可以从境、行、果这样的一个次第逐步深入。而今天的大乘佛教之所以非常笼统,是因为各宗各派都没有能把大乘佛教的教义真正弘扬出来。如天台宗的观法,可以说是各宗里最完备的一家,《摩诃止观》厚厚的一本,几十万字,就讲我们应该如何断惑证真,这是一部非常了不起的著作。还有一本小止观,一般人如果能根据小止观修行,是非常有次第的,现在的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局长张声作先生说:中国佛教的各个宗派的名山大寺都要有专门研究本宗经典、教义的人员,才能真正把中国佛教的优良传统继承下来。我觉得,大乘佛教里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太圆融了,各个宗派之间的界限都抹杀了。圆融固然有它好的一面,大家你好我也好,禅净可以双修,净密可以双修,禅密可以双修,结果是一样都成就不了。各宗的教义大家都只能浅尝辄止,没有人进行深入的研究,深入的领会,深入的实践修证。这样下去势必各宗都不可能出现大师级的人物来弘扬。我们怎样才能发挥我们的优势呢?那就要靠我们的修行,靠我们的修证,靠我们的实践取胜。我们在道风上、在自身建设上倘能够真正着力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力处于领先地位的。大乘佛教有它极其丰富的东西,各宗都有完备的思想体系和修行次第,这些都要靠我们来学习、研究、继承和发扬。当然在台湾也好,在大陆也好都有一股要回归原始佛教时期、阿含时期的潮流,这个想法一点不错,但是要把中国佛教拉回二千五百多年前似乎是不太现实的,佛教在中国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二千多年的历程,如果再拉回去的话,这两千年的历程就白走了。这两天,王雷泉先生,于晓非先生都讲到佛教中国化的问题,大乘佛教在中国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现实基础,作为大乘佛教徒,我们应该也有责任把这些优良的东西发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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