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墙上的日历早已跨入了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偏僻的角落,仿佛时间的脚步已经停滞了一般,如今的牧童仍然没有属于他们的鞋子。 我感受过走在秋天干草上双脚针刺一般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我多么盼望能拥有一双鞋啊!记得有一次,父亲终于给我买了一双新胶鞋,但因为我福报不够的原因,鞋的尺码太小,穿在里面,双脚受刑一般难受。但为了不失去梦寐以求的新鞋子,我只有强忍着疼痛,只有到了无人的地方,才能脱下鞋子,抚慰一下我那委屈的脚。 虽然那时的我们不能拥有物质上的财富,但却拥有精神上最珍贵的东西——爱心。每当看到小蚂蚁被水淹没,每当看到蚯蚓被烈日爆晒,每当看到鱼池的水即将干枯,我们都会如同身受般解救它们于危难之中。 能拥有这样的童年,难道不是比那些尾随穿金戴银的父母,身穿名牌服装,坐着高档轿车,居于豪华洋房,口啖生猛海鲜,天然的慈悲怜悯之心,已经因为父辈的扼杀而泯灭的儿童幸运千万倍吗? 看到眼前这位手拿念珠的牧童,他一定也如同我童年时期的伙伴一样,拥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我把他叫到屋里,给了他许多水果和糖果,虽然没有合适的鞋子可以给他,但他眼中流露出的兴奋已是难以言表的了。他高兴地向我告退,向着已经走远的牦牛飞奔而去。 壬午年六月十七日 2002年7月26日 魅 力 一位修行人向我讲诉了他最近的一些感受: 因为自己修行不够、障垢深厚,在面对纷至沓来的各种外境时,被强烈的我执所控制,明知自己是作茧自缚,却难以自拔。前段时间烦恼深重到难以自制的程度,我甚至想到了死。 当然,作为一个佛教徒,我不会选择这条无异于深渊的道路,米拉日巴在面对困境准备自杀时,俄巴喇嘛的一段话令我至今记忆犹新:“自身的蕴、界、处就是佛陀,在寿命未终的时候,即使行转识法,都有杀佛之罪。”更何况,心性本自清净,只因见境思境,才会产生迷乱,才会引发痛苦。我怎能对眼前的迷幻产生实执呢?我反复地“开导”自己,但在业障现前却不能排遣时,那种痛彻心肺的疼痛却是永生难忘的。 一天,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窗口。望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他们为衣食、为名利而奔波的忙碌身影,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当他们因为无明愚痴而为自己开辟了通往恶趣的通衢大道,自己却浑然不觉时,我却掌握了即生解脱的至尊法宝。虽然我还没有摆脱痛苦,但通过所学的道理已经能审慎取舍以减少痛苦的因,并尽力去认识痛苦的本性,可以说离解脱已经不远了。然而,还有那么多的人却仍将直面无穷尽、无了期的苦痛。想想他们,自己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次又一次,我在上师三宝前发自内心地发下了普度众生的弘愿,如果连“我”的怪圈都不能走出,普度众生就成了一句苍白的台词。 我知道,消除我执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祈祷上师三宝,忏悔罪障、发菩提心。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终于走出了那段低谷,而且,即使将来再遇到违缘时,我想我也能有条不紊地面对了。应用佛法,我走出了困境,变得更加坚强,这对于一直身处顺境的我,无疑是上了一堂生动的实践课,令我对轮回是苦产生了切身的体会,对世间产生了并非造作的厌离心。如果没有这些烦恼,我也不会有这些收获,感谢三宝的加持,使我能从违缘、痛苦中发现人生的巨大价值——为救度众生而圆证无上菩提。我将生生世世为这一目标而努力! 听了他的讲述,我为他在遭遇困难时,能以正知正念对治而深感欣慰。当我们面对世间的葛藤、牵绊而束手无策时,通过佛法,永远能找到对治的途径。这,就是佛法的魅力。 壬午年六月十八日 2002年7月27日 翱 翔 稍微具有一些见解的人都应明白,无论是起心动念还是安住之时,无论是高谈阔论还是止语之时,平时行住坐卧等行为,酸甜苦辣等感受,一经详细观察,均为幻现,毫无实义。并最终了知内外一切幻象与法界智慧无二之等性。 证达心之本面的修行人,现见贪瞋等烦恼融入觉性如水融入水中一般,就不会为烦恼所牵引,如同解开捆缚身体绳索的囚犯,因自由而获得大安乐。 可惜世上的人们不明此理,攥住贪瞋的绳索紧紧不放,从而饱受痛苦的煎熬。 针对这些过患,无垢光尊者为后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教言:“时而观察自他身行为,见似舞者显现无实义;时而观察口中所言语,闻似谷声显现无说义;时而观察心现之苦乐,知觉性幻显现实相义;时而观察动念之本面,了知自逝显现法身义;时而观察无动之心性,见无散收显现究竟义;时而观察无寻之直定,见无所作显现心安乐。” 宁玛巴前辈大德的言教如同璀璨之杲日,为我们驱散无明迷雾,指点了一条通往大自在王国的阳关大道。如果我们能按此行持,一定能认识痛苦之实相,彻见心性之光明,迅速加入持明者的行列,使稚嫩的智悲双翼早日丰满,与大鹏金翅鸟一样遨游于法界澄净的天空,径直飞往普贤王如来之清净刹土。 这些如意宝每天守候在我们身旁,我们是否已经察觉并加以利用了呢? 壬午年六月十九日 2002年7月28日 老 尼 目光穿过接待室的窗户,看见在长长队伍的尽头,有一位藏族老觉姆,正在虔诚地顶礼。她身穿污秽不堪的僧装,脖子上是一堆结满了污垢的金刚结、像章,布满老茧的左手拿着挂满绳结的念珠,斑白的头发与灰尘夹杂在一起,让人找寻不到其本来的颜色。沟壑纵横的脸如同理不清的网互相纠结着,不知是昨天还是今天早上残存的糌粑面还附着在嘴唇上,随着不停念诵的振动而纷纷下落。脚上的袜子已经穿孔,露出长着黑长指甲的脚指头,一双乌黑的鞋子无力地散在一旁。只有蠕动着的粉红舌头与眼中的红血丝是身上仅存的亮点。 看见我向她微笑示意,她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她用含混而沙哑的声音告诉我说:她来自青海班玛,丈夫早已过世,辛苦抚养成人的四个儿子都对她十分厌弃。走投无路的她来到学院已经三年,在这个和睦的大家庭里,不用再看人白眼、受人冷落,在上师的加持下,生活十分快乐。 我问她:你的儿子对你不好,你记恨他们吗?她平静地回答说:那都是前世的果报,没有什么值得埋怨的。只有祈祷佛菩萨、祈祷上师,忏悔自己的业障。学院有这么多成就者,就是现在死去,也不用害怕了,我一定会被加持往生极乐刹土的。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