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信

人生剧本终有演完的一天,只要曾经用心扮演,演过之后也无怨无悔,“掌声响起”之际,拍拍手恬淡下台,也不必再“蓦然回首”,这就是“潇洒走一回”的自在人生了。 二OO三年十二月初,在短短
人生剧本终有演完的一天,只要曾经用心扮演,演过之后也无怨无悔,“掌声响起”之际,拍拍手恬淡下台,也不必再“蓦然回首”,这就是“潇洒走一回”的自在人生了。

  二OO三年十二月初,在短短的三天内,媒体上有两则新闻引人注目。一是颇负盛名的台湾电子业,其副董以五十五岁的中年,因突发性中风而往生,留下了数十亿的财产。一是盛名一时的飞车高手,也是港台知名的特技演员,酒过三巡之后,哮喘病发而往生,时年五十。两人都是在事业有成之年撒手人寰,也都在无预警之下,因病意外去逝。“生命无常”屡屡在我们的生活中示现,不得不令我们深自警惕。

  犹记得几年前,我与该副董好友在台商的某一晚宴中毗邻而坐,得知他在大陆投资十分成功。言谈中,好友也提及,他有很好的人脉关系,如果我欲前往大陆投资设厂,他很乐意提供协助。惟当时的我,已经确定人生未来的目标,也逐渐在调整“从心起飞”的跑道,正朝着结束事业的方向迈进。

  两位名人在事业颠峰之际英年早逝,令人不胜唏嘘。此让我回想起一则寓言故事:有一位年轻人,有一天,他的一位邻居朋友因一场车祸而致半身瘫痪、不良于行,他虽难过,但却也没看出什么启示。又有一天,他的一位亲戚,年纪轻轻即因病往生,他虽心痛,但却也没体会出什么道理。历经发生在身边的两个无常,他依然我行我素、一切如常。有一天,他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往生,向阎罗王报到时,他不悦地抱怨说:“为何我年纪还轻,就把我召来这里?为何没有事先通知我?”阎罗王答道:“有通知你啊!我很早以前就有寄给你两封无常的信,可是你都不理不睬。”“两封无常的信?我没收到啊!”。此时,阎罗王要他耐心回想,并向他提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的邻居朋友是否有发生一场车祸?”“有啊!”“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的一位亲戚是否因病去逝?”年轻人再回答:“有啊!”“这就是我曾经寄给你两封无常的信!”故事简单,但却发人深省。

  生活周遭,有许许多多“人生是苦”及“生命无常”的示现,这些都是生命中一篇篇无常的信。我们如果用心体会,则即使是一个小感冒,其实就是代表着我们已收到一封无常的信。我们如果将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无常与苦视若无睹,则就如那位年轻人一样,等到无常在自己身上示现时,即使尚能体会人生是苦,只恐怕为时已晚。

  生命中的大小意外皆可归属于无常,因此我们才说:无常来自意外,意外来自疏忽,疏忽则来自习气,甚至来自我们的不用心。所以,无常与命运息息相关,严格说来,有时候我们的寿命也会与无常有关。也有些人命长但命不好,有些人命好但命短,有些人虽命长又命好,但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因此,先不论无常有否影响我们的寿命,在无常未来之前先做好无常来临前的准备,这就是佛家所说的“正命”。“正命”就是正确的生命价值观,也就是证严上人静思语所言:“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生命的长短,而在于生命过程中付出了多少的功能。”以及:“我们不能增加生命的长度,但却可以增加生命的宽度。”

  孟子说:“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意思是说,要安身立命,就要把长命跟短命看成是一样的。所以,如能夭寿不二,长命也好,短命也好,把它看成一样,把它看淡,则生死看淡了,财富、名利、地位也都看淡了,还有什么无常会让我们看不开、放不下的呢?“修身以俟之”就是修身养性,对顺逆境能以平常心看待,不要因顺境而骄傲,也不要因逆境而气馁。如此修下去,等功夫深了,不管什么无常都欢喜接受,这样就是命自然变好,这就是“安身立命”。

  要做无常来临前的准备其实也很简单,其妙法就是──“让生活有意义地忙碌”。“有意义”就是有目标、有重点,是自利利他,而非自私自利。私情小爱会牵扯太多,长情大爱才会清净无染。若要让生活有意义地忙碌,就要如证严上人对弟子们的教诲:“分秒不空过,步步踏实做”。“分秒不空过”才能让时间充分利用。“步步踏实做”才能在忙碌中掌握正确的步伐。无所求及有意义的忙碌,表面看来是在牺牲奉献,其实无形中就是在“自耕福田,自得福缘”,所有有形的付出,终将化为无形的心灵内化与升华,这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此有如静思精舍的出家众“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精神一样,就是把工作当作休息,把工作视为一种生命理想的积极实践与享受。享受牺牲,牺牲享受,以此方式去感受人生。能做到这样,我们才会有能力,很自在地将一切的无常视为“正常”。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些人的人生剧本演得很短,但却精采亮丽。有些人的剧本虽然演得很长,但却枯燥沉闷、内容空洞。剧本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剧本后,我们是否尽心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剧本好坏也不重要,今世的剧本是前世已写好,所以不必怨天尤人。剧本好,就要把它演得更好,剧本不好,更要用心把它演得好。人生剧本终有演完的一天,只要曾经用心扮演,演过之后也无怨无悔,“掌声响起”之际,拍拍手恬淡下台,也不必再“蓦然回首”,这就是“潇洒走一回”的自在人生了。

  “生命无常”告诉我们要居安思危,要有忧患意识,它是要让我们积极去做准备,而不是让我们消极懈怠。已经知道人生无常,则言行造作就不能再一切如常。要把别人的无常,视为自己上的一堂课。这样,“无常的信”到处都有,每拆一封,就警惕一次,日子才会愈活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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