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的学者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自己多次的落寞得坐在这里,也因为想到总有一天会站在北大学子的面前传道授业。一流的文科的训练其实就是超越了世俗而不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尝试着去了解更多的文化和空间,所以我们对于家乡的认同感就不如常人,我们的唯一的故土的观念就越来越淡化,我们在精神上长久地漂泊在旁人看来的“异乡”,成了真正的国际公民。我渐渐感到如果过多地涉入世俗生活,这一生都将埋葬在里面,永远和超越性富有神圣意蕴的存在形同陌路。这并不说我们要和平常的生活割裂,实际上我们的所学应该有利于人民和社会,我们不仅要自己致力于摆脱痛苦,培养安详和慈爱的心态,更要尽己所能帮助他人从孤独无助、非正义,以及难忍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在学术上如果要为这种选择给出答案,我会说:因为包括佛教在内的远东的宗教和哲学是全世界的文化遗产,作为研究者或者修行者不仅要深入这个多姿多彩的神奇领域,而且也许会成为这种遗产的继承者和代言人,在更为广阔的层面上,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许终将面对整个世界来发言,所以我们以后的讲坛不再是小小的家庭,而是全球的广阔舞台,包括大学,知识分子和求道者的群体,庙宇与神殿,研究中心和普通的有兴趣的民众。尽管学术的虚伪一面也许背离了我们的梦想,我们也要和那些古往今来的求道者们心心相印,体会他们勇猛精进,为痛苦的人世寻找答案的悲心。然而精神之路就是战士之路,我在7年的文科的学习之后,遇到了难以突破的困境,虽然有了接近3年的转向,但是仍然需要意志在几乎无人支持的情况下独自发展。作为佛教的研究者,在这个层次上许多的道理还不能讲得太超越,面对历史长河中的宗教,还有太多没有探索的角落和未曾显现的真理。
在来往交错的阅读中,我渐渐地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需要宗教,为什么有信仰的人是有福的,在孤独无援的时光中,你能找到慰藉,在失去信念的日子里,在重要的因缘转折里,也教会了我们要能懂得割舍,不执著于短暂的拥有,而幸福和满足是来自于内心的自由程度,就像《狱中书简》里的祷词: 在我心里,只有黑暗,与你同在,就有光明。 我孤孤单单,但你不会离我而去。我内心软弱,但你不会离我而去。 我坐卧不安,但与你同在,就有安宁。 我心中悲苦,但与你同在,就有了耐心。条条道路,都超出我的理解,但你知道适合我的路。 香港的一年让我喘了一口气,有了比较轻松的学习环境。但是这一年绝不是可有可无,事实上,佛学中心的学习让我在这个专业领域大大地迈进了一步。教授们虽然年轻,但是都颇有水准,姚老师是北大的硕士,同时还有神学硕士和波士顿大学的宗教学博士的学位。净因法师和广兴法师前后求学长达19年,都是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佛学博士。SOAS是享誉全球的亚非研究中心,背靠大英博物馆和极为丰富的藏书,和他们的一番谈话也让我颇为受益。这一年的课程全部都转向了佛教学,在指导的老师中还包括了印度学家王邦维教授,藏学家王尧,以及上座部佛教的专家Anuruda等人。香港也是个很有水准的国际化的大都市,铜锣湾的市场,西贡的峡湾,大澳的宁静的天空,浅水湾迷人的海滩,九龙,旺角和金钟的商业中心和电影院,大屿山的传法大典和幽静的修行的处所,都让我回忆连连。有些日子,我还和几位同学早起去爬山,在半山腰遥望维多利亚湾,回来一起在庄月明餐厅吃饭,这些日子很快也就过去了。港大的图书馆虽然总量不能和世界一流相比,但是也有其不可替代的特色,比如冯平山图书馆,也曾经是东亚研究书籍的重镇,其中台湾和香港的书籍比起大陆和美国的图书馆更胜一筹,由于有充足的资金和靠近大陆的优势,买的中文书籍非常全面。和耶鲁的图书馆比起来,港大图书馆也有其优势,这里的音乐图书馆可以出借CD,DVD,主图书馆的音像部可以出借LD,DVD,CD,VCD,CD-ROM,这里的属于艺术史部分的图书也对所有的读者开放,可以借出去两个月,而在耶鲁,艺术图书馆的书只能借出去一天,而音乐图书馆的CD不能外借。港大的管理也同样做到了和国际接轨,各处事项都有条不紊,有章可循,充分考虑到人性化的过程。现在回首这三年的生活,也许悲愤已经化为独自前行的动力,理性的学术道路碰壁多年之后也终于云开雾散,但是似乎内心中也失去了相当的最直接的感性力量,这一部分的生活在诗歌、音乐以及其他艺术中不断地复活着。也许在将来7年的学习中我能够找到把感性的人文力量用在理性而又宏阔的学术世界中。在探索的道路上,“四海之水味皆同,均是解脱之味”,盲信和狭隘是佛教的大敌,对于宗教研究的求道者来说,从谬见、贪婪、焦虑、肉欲中解脱自在是奋斗的第一步,有了这样的力量才能帮助他人。一行禅师在“爱的言教”(Teachings on Love)之中也说没有意愿去爱别人的人,他的那种孤独就像是地狱。我们通过爱与关怀和他人建立起纽带,成为一个整体,我们渺小而局限的个体才能熔于不死的解脱之海。这些年来我的体验是所学如果只是为自己,那么终于不能跨越个体孤独的痛苦之流。 荣誉召唤的时刻终于来临,斯坦福的学习还有3个星期就要展开,我已经放下包袱开始热身,我就像即将涉足于深度星空的远航者,为这种探索而感到兴奋。我也不知道自己命在何方,何时会挥手作别这个世界,我只能在这个边声四起的时代尽力去谱写属于自己的歌谣,愿自己能守住这点点的光明,做远方忠诚的儿子,让这火焰不断地壮大,在将来能播及四海, 照耀黑暗中的朋友。 2004年9月6日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