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了达到我们这一生所期盼的终极目的——离苦得乐,我们还得从只知在物质层面去追逐快乐、实则毫无快乐的怪圈中解脱出来,把目标放在心的修证上。因为佛法告诉我们一切均是心的游戏与显现,如果学会了调心,不让心随妄念去起心动念、攀逐外境外缘,保持如如不动并了了分明的状态,那我人则一定可回归到真正的清净、平等、觉悟的快乐本性之海中。我得出这样的定解也是经历了一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但感谢上师、感谢佛法,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系铃之人”——我自己的妄心分别,并在佛陀的教言指导下开始了心的回复之旅。 回顾我走过的路,总感觉不胜感慨。在我还未出生之时就随母亲一道做了右派;出生后又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灾害度过来了,又随父母下放农村,在农村做了十六年的五类分子子女,其间的酸辛苦辣可想而知。那个时候除了挑粪种田之外别无出路。招工没份、当兵没份、上大学更是没份,就连到城里当装卸工的资格也没有。高考恢复后,我才得以考上大学,然后又读了硕士,并最终在南京中医药大学获博士学位后进入南方某中医大学任职,继而又取得了教授职称。我学佛的因缘也就是在大学毕业后,一路顺风地向着世间人认为的“尊贵”生活大步迈进时成熟的。那时,我总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这在过去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生活;而且在社会地位方面,我由一个五类分子的子女,一变而为受到社会尊重的专业人才。从外表看,这个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但我常常扪心自问,我一直执着探寻的人生最根本的那个问题,也就是苦乐的问题是不是彻底解决了呢?在农村曾经以为只要改换了政治划分,到城里去,快乐就会多起来。生活好了,心情也就肯定开朗了;没机会读书时,总想着这么多令人困恼的事情,可能进入了知识海洋——大学后,便全都可以迎刃而解;现在身体不好,是营养不良;心情郁闷是环境所限,只要一换环境,身心肯定怡然安乐……等外部环境一天天好转起来后,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心里的痛苦和烦恼只是在形式上与过去有所不同,其本质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在形而下的层面,我努力奋斗了几十年,人生的其它方面都已有了很大的改观。但人生的这个根本问题为什么却依然得不到解决?物质和文化已经极大地丰富了,但为什么我仍然摆脱不了痛苦和烦恼?在温饱没有解决前,在饥寒交迫的时候,物质的作用很强。不过当这个层面的问题一旦解决,围绕物质的一切手段所能产生的利益也就基本达到饱和。再往下走,物质手段所能起的作用便只能是隔鞋搔痒了。人生的苦不可能最终从物质层面剔除,如果你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千万亿的家产、千万亿的身价,也带不来你的安乐。沿着形而下这条路,你就是走到天上去了,走到月球甚至太空,又能怎样呢? 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心地的问题。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把目光延伸进佛教。 不过就好像执着外物的习惯久了,一下子很难转过来一样。刚开始学佛时,我又执着起种种神通显现的外在枝末细节。那时整天东奔西跑,往来穿梭于各大寺庙之间,不能说态度不虔诚,也不能说探究另外一条解脱之道的愿力不迫切。但苦于无具德上师指引,九五年之前,我基本上是以“寻求奇遇”的态度奔波在寺庙间的。学了几年佛,居然不知道发菩提心的重要性。也想摆脱痛苦,但心里总是稀里糊涂地不明所以。故而这样的学佛,让我很少得到真实受益。直到有一天,一位看我乱跑瞎颠的师父出于悲悯而给了我一本《六祖坛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这一切造作全属“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 当初是心着于外物上,现在是心着于神通之境上。当初因迷于外物而追逐外境,现在因着于神通而致离心的本性越来越远。在我的学佛历程上,《六祖坛经》是第一本真正告诉我心地真相的宝典。每每念及于此,我的胸中总是涌起阵阵让我感动得要流泪的谢恩之情,如果不是《坛经》,那我想见心地本来风光的念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实现啊。《坛经》告诉我,“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又说:“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想当初我理解的“神通禅定”,便是看哪个师父入定不起念时间长,越长神通越大,那这个师父的道行也就越高。现在六祖明确地告诉我,那些都属土木灰石定,如何能起大机大用?最主要的是,六祖告诉我,“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这句话一下子就告诉我,自性本来清净,但自性又能生万法。我马上就联想到以前看《金刚经》时不理解的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怎么可能无所住又要生心呢?现在我才豁然有省,心的本性就是远离一切戏论的大空性,但此“空”非顽空、断灭空,而是充满种种随缘起用的“妙有”。我们但如镜照物一般了了现前,过后又不执著一物一情、一丝一挂,那只管放任去生活、工作、创造、发明、治病、开方、游戏、吃饭、睡觉,尽可造作一切事,但去留无意,任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成不足喜,败不足忧,尽本分去做足矣。尽大地都乃心之幻化,但不妨即假作真,大演一场空花佛事,而内心又无所住着,过后又如画水无痕。此种境界杜绝了执实幻化世界的弊病,可救世人逐物迷情之痴;又泯灭了黑山窟里作活计的虚无与断灭,可补死定之人不知现起大机大用之偏。在这样一个既纵横无碍又往来无意的天地间,何处不是我自性显露?何处不是我大展身手之处?尽管大干它一场“革命事业”,只要心知实无一人、一事、一物可被你革了命。也就是在认识到《坛经》巨大的振聋发聩之力后,我的身心忽有一种解脱束缚、放下包袱的感觉。从此以后,我看这个世界似乎卸下了烦恼心、纷乱境,一切都是那么亲切,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因为这“铃”之“结”我已摸到了它的开脱处——纯粹是作结自缚!被自己的妄心、妄心所起的妄识、妄念鼓动下的妄行,妄行后的执着不悟而缚!真是天可怜见!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