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圣严法师与天主教枢机主教单国玺的对话(5)

为此,我举办了一项生命告别之旅,从去年(二○○七年)八月开始到现在,已经举办了五十多场大型的生命告别会。曾有人建议我,生命告别这个名称太伤感,建议我改一改。我觉得没什么好伤感的,因为我有宗教信仰,所

为此,我举办了一项‘生命告别之旅’,从去年(二○○七年)八月开始到现在,已经举办了五十多场大型的生命告别会。曾有人建议我,‘生命告别’这个名称太伤感,建议我改一改。我觉得没什么好伤感的,因为我有宗教信仰,所以面对死亡时,就只想和大家谈一谈我的人生经验和思惟,我活了八十多岁,对人生算是有相当多的体验了。

有许多团体邀请我,到目前为止,我先后去了十四所大学、八所监狱,还有一些天主教教区与其他宗教团体。会以这三种单位为优先选择,是因为大学有许多领导社会、提升社会,能使社会向前发展的学者、专家等知识分子,假使这些领导社会发展的人,能够真正接受大公无私的爱,用爱心来带领社会、带领国家,领导经济和科技的发展,我们的社会就不光只是注重物质方面,还会重视精神和灵性的生活。

而监狱里关着许多因杀人、偷盗、抢劫等案件而入狱的受刑人,我去的八所监狱,都是全台湾最大的。台湾目前的受刑人约有五万多人,台中监狱是最大的一所,在减刑前有六千多人,减刑后还有四千六百多人。假使他们能够有一点改变,出狱后走向正途,我们的社会就会更祥和。最后,之所以选择宗教界,是因为任何宗教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命,就是社会教化的责任,大家若能建立共识,一定能共同发挥更大的功能。所以我选择将‘生命告别之旅’当作优先。

也有人问我,这么东西南北来回地跑,到处演讲,感觉累不累连我自己的主治医师在报纸上、电视上看到我时,也很担心。我告诉他们:‘刚开始治疗的时候,你们给了我四个半月的寿命,那段时间里我全听你们的,吃药、回诊我都配合,也没四处走动;但是这以后的时间就是我赚的了,我可以自由利用。’许多医生们都感觉奇怪,怎么一年半过去了,我还能够到处去演讲?我说,除了按时吃药、接受治疗,最大的支持力量,还是我的宗教信仰。所以,我常有做不完的事情、未了的心愿。不过,我也很放心,我只是天主的一个工具,它愿意用我也好,不用我也没有关系。我常常是准备好了要去见天主。

问:您在文章里提到,您把医疗交给医生,把调养交给自己,甚至说死后愿意化身为有机肥料,奉献给台湾这块土地。这让我们非常敬佩,请教您的想法是什么?

单:得知罹患癌症后,我做了一次祈祷,我想,时间到了,该离开这个世界了,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我不会自杀,也不会不治疗。首先,我把病交给医生,告诉医生我会是最合作的病人,该怎么治疗,我全力配合。第二是关于饮食调养的问题,要自己注意照顾自己,照医生嘱咐按时吃药。我是修道人,过去和大家一样都是吃大锅饭,别人吃什么,就跟大家一起吃。不过,生病以后,我看了一些中医、西医的书,书中提到,癌细胞喜欢吃动物性蛋白,假使吃肉,它就发展得快;假使吃素,因为癌细胞不太喜欢植物性蛋白,就会发展得比较慢。所以我现在尽量吃水果、蔬菜,在饮食方面做了一些改变。

至于我死后,还能够对台湾做什么贡献呢?就是把身体交给台湾,埋在台湾的土地里,做成有机肥料。另外,我已经写好遗嘱,希望我的葬礼非常简单,棺木要用穷人的、最薄的,或是火葬用的棺材;鲜花、挽联一概婉拒;棺木上只要放一本《圣经》,其他的都不要。我连出殡时的讲道都预备好了,因为我怕别人歌功颂德,假使无心中得罪了人,之后没人替我向别人请求原谅,所以我也事先录好音,到时直接播放就可以了。

我是个出家人,跟圣严法师一样,没有自己的财产,我最宝贵的财产,就是我的信仰,也就是一个简单的‘爱’字。因为天主是爱,所以我希望把爱的种子、爱的信仰送给我的朋友们。最后,把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交给天主。这是我的遗嘱,也是祝福。

师:有人问过我,这一生之中,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如果马上死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对我来讲,我曾经犯过无数的错,但这不是遗憾,因为无知,所以犯了错。而我不会再去犯曾经犯过的错,也就没有遗憾了。

至于有没有想要做而还没完成的事?的确是有无数的事想做,却还没做。这些年来,我们每年都会推出一项社会运动,例如,我们率先对于民间大拜拜、大烧香、大烧纸钱或大放鞭炮等习俗提出改革,过去台湾民间常见从一村吃过一村,从这个镇吃到那个镇的大拜拜习俗等情况,现在都已经渐渐减少了。

另外,几年前还推动一项‘心’五四运动,就是从‘心’开始的新生活运动主张。像现在社会上普遍知道的‘四它’: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或是‘四要’: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能要、该要的才要,不能要、不该要的绝对不要等等。我们这个团体里有几十万人经常在用,成为日常必需的一种生活方法。

去年,我们推出‘心六伦’运动。因为中国古代的‘五伦’,在今日社会已经不适用,有些观念显得八股、守旧,新世代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大概不容易接受,所以我们透过电视、报纸、杂志等媒体,来推广‘心六伦’运动。

今年,我们则倡导‘好愿在人间’运动,呼吁大家一起来许好愿、做好事、转好运。然而,这些社会运动并不是仅仅推动一段时期就够了,而是要持续、普遍地推广下去。

这个世间是非常有限的,然而,在我的心中,我的愿是无穷的,只要对社会是好的,是社会需要的,我都愿意去做,一项一项地做。若是我个人无法做的,我呼吁大家一起来做;在我这一生做不完的,希望再来人间继续推动,继续广邀大众一起参与。所以,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但是我的心愿永远是无穷的!

至于死后,我希望与佛菩萨在一起,之后,若是佛菩萨需要我到哪里,我就去哪里,或许这也是随着我的心愿而去。而我往生以后,别人对我做任何评论,这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刚才枢机主教说,死后不希望有人送花,不希望有人歌功颂德,也不希望铺张、追悼。在过去,罗光主教往生,我去凭吊时,看到他的棺木停在一个大厅里,其余什么也没有,这是个非常好的示范。但是在佛教界,过去有些例子显得比较铺张,灵堂布置得富丽堂皇,并且举办追思、传供。传供就是集合很多长老法师来供养十道斋菜,然后一道一道地传,可说是身后哀荣了。但是我死后,这些都不要。

我早已预立遗嘱,而且经过律师和法院的公证;我个人没有财产,我的着作归属于教团;我的遗体用薄薄的木板封钉就可以了,火化以后,既不设牌位、不立碑、不建坟,也不需要盖一个骨灰塔来占位置。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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