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天天围着树,有时候爬到树上摘果子吃,有时候在树底下睡觉,有时候捡树叶,有时候他也拿着刀片、瓦片在树身上乱刻乱划。这大树特别爱这孩子,从来也不埋怨他,就天天陪他玩儿。 玩着玩着,孩子长大了。有一段时间他就不来了。大树很想他。过了很久,他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少年了。大树问孩子,你怎么不跟我玩儿了?这孩子有点不耐烦,他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想跟你玩儿,我现在需要很多高级的玩具,我还要念书,还得要交学费呢。 大树说,真对不起,你看我也变不出玩具,这样吧,你可以把我所有的果子都摘去卖了,你就有玩具,有学上了。这孩子一听就高兴了,把果子都摘了,欢欢喜喜走了。 就这样,每年他就是在摘果子的时候匆匆忙忙来,平时都没有时间来玩儿。等到他读书以后,又有很长时间不来了。再过一些年,这孩子已经长成一个青年,他再来到树下的时候大树更老了。 大树说,哎呀,你这么长时间不来,你愿意在这儿玩会儿吗?孩子说,我现在要成家立业了,我哪儿有心思玩啊?我连安家的房子还没有呢,我也没有钱盖房子呀。 大树说,孩子,你千万不要不高兴,你把我所有的树枝都砍了就够你盖房子了。这孩子高兴起来了,把树枝都砍了,就去成家了。 这样又过了很多年,这孩子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年人了,这大树已经没有果子也没有树枝了。孩子还是不高兴,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徘徊在树下。 这孩子说,我现在成长了,念完书,也成家了,我得在世界上做大事。这世界上的海洋这么浩瀚,我要去远方,可我连只船都没有,我能去哪儿? 大树说,孩子,你别着急,你把我的树干砍了你就可以做船了。这孩子一听很高兴,砍了树干,做了一条大船出海去了。 又过了很多年,这个大树只剩下一个快要枯死的树根了。这时候,这个孩子回来了。他的年纪也大了。 他回到这棵树边的时候,大树跟他说,孩子啊,真对不起,你看我现在没有果子给你吃了,也没有树干给你爬了,你就更不愿意在这儿跟我玩了。 这孩子跟大树说,其实我现在也老了,有果子我也啃不动了,有树干我也不能爬了,我从外面回来了,我现在就是想找个树根守着歇一歇,我累了,我回来就是跟你玩的。 这个老树根很高兴,他又看见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了。 这个故事,其实说的就是我们的父母和我们自己的一生。 可是,真等到我们回到树根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太多的遗憾了,有很多能做的事情我们已经错过去了。然而,父母跟我们很少计较。 同样是血缘,为什么下行的爱如此自觉,如此浓烈,而上行的爱有时候却显得牵强呢? 有一次,宰我跟孔子说::为父母守丧,一守就是三年,好像太长了。” 宰我走了以后孔子就很感慨。孔子说::宰我还是做不到仁啊!一个孩子出生以后,要三年才能完全脱离父母的怀抱,所以替父母守丧三年,是天下的通例啊。难道宰我就没有从他父母那里得到三年怀抱的爱护吗?” 一个小孩子出生以后,父母们都手里怀里抱着,呵护之至,抱到三岁,有的父母还很惆怅,说孩子要长大了,以后我就抱不着他了。很少有父母说抱到孩子一周岁就烦了,说我抱你什么时候到头,我还要抱你两年,太烦了吧。但是,孩子长大以后,为父母守丧守到一年就有人觉得挺烦了。 孔子对宰我的言行没有横加干涉,他只是推测宰我幼年的经历可能不完美。 只要父母在一天,孩子就不会不挂在他们的心里。但是,孩子经常跟父母说的话是什么呢?就是:“妈,我最近不回来看你,实在是太忙了。” 忙,有时候是可以忙忘的,但有时候忙是可以取舍的,取重而舍次。什么是重?人们往往觉得事业是重的,朋友的快乐是重的,在这种时候,父母往往是被忽略的。 我们老是能听见父母说一句话:“你去忙吧,要是太忙就不一定着急回家来,打个电话就行了,让我知道你挺好就行了。”而孩子们呢,往往就把这个话当成是真的,就真会觉得父母只要知道自己在外挺好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