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颐武先生:作为人生哲学传播者的南怀瑾先生 南怀瑾老师手迹: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自覺聖智,完成人格 正文: 作者:张颐武(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南怀瑾先生故去,引起的议论仍然是复杂的。这和他生前的情况也颇为相似,他的一生始终都受到许多人高度的崇敬的同时也难免受到另外一些人的讥议。这似乎是他的宿命。但这其实说明他的影响力的巨大,远远超出了学术的探讨,而是在华人社会之中有重要的作用。他似乎从来也不是一个学院中专门研究一个学科的学者,而是一个穿行于政商两界,深入到华人社会的多方面的重要的角色,也是媒体和公众所需要的焦点人物。他的学问其实是入世的,是经世致用的,是切近于他所处的历史情势和生活状态的。他其实是一个人生哲学的传播者,在一个剧烈变化的华人社会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他的传奇的一生其实是自有其神秘性和复杂性的。他始终活跃在全球华人社会的政治经济等领域。人脉关系遍及两岸的政商诸界。早年在台湾就有许多政商界的崇拜者,也在台湾当时的生活中扮演过带有某种神秘色彩的角色。而到了80年代之后又在两岸的关系之中多所着力,并做了许多有影响的事情。晚年在苏州的太湖大学堂,也有许多各地的崇拜者以和南怀瑾先生见面晤谈为很高的荣誉,这些崇拜者当然包含诸多普通人,但重要的有众多的高层人士。其实南先生的名声很大程度也是来源于这些政商界的高层人士的崇敬带来的。 他在金温铁路的建设中的贡献既是回馈他的乡邦故里,也是具有高度远见的行为。我的父亲的故乡是温州,那里的许多人对于南先生有一种真切的情感,其原因就在于金温铁路的贡献。在今天高铁改变中国的空间感觉的时代,那铁路似乎已经不足道,但其贡献却是异常巨大的。他的卓识在于他对于世界大势其实有自己的独特了悟,其实他对于中国大陆改革开放之后的融入世界并在全球化和市场化的进程中快速崛起的进程是敏锐地看到了,并有深切地感悟的,因此他80年代之后始终在内地发展,也赢得了许多人的信任和崇拜。这既有他的生活哲学的传播,也有他的现世的活动所产生的影响。 但他最重要的贡献却是始终以儒释道三家的阐释者的形象赋予了中国传统的价值一种现世的生活中的意义。他的用力之处其实不在于理论体系的建构,也不在于哲学上研究的突破,南先生从来也不是学院中的学者,也没有在某个专门的学科中独树一帜,他不是一个以现代的学术训练进行专业的传统文化研究的正统派的学者,所以他和学术界一直疏而不亲,几乎没有什么专家学者会探讨他的学说,也受到过学界的一些人的抨击,他的传统文化的阐释也被许多学界中人批评为硬伤多多,学识不够。他并不在正统的学界圈子之内,似乎也并未试图和正统的学界争一短长,而在于纵横整个传统文化领域,对佛学、儒学、道家等均有自己的体会,且他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对传统文化进行了阐述,同时他具有着强大的个人魅力,在社会中拥有许多信仰者,可以说他对传统文化的传播有很大贡献,对于佛儒道学说的整合使得这些学说能够通过他的串讲和传播而让许多人豁然开朗,获得关于人生的感悟。他的讲学活动或著作都是对于传统的经典的发挥,这些发挥的着眼点不在于经典本身的考证或研究,而是从自己的心得出发,对于传统的当下意义的发挥。南怀瑾先生的认识不在经典的学术化,而在于它的现世化,也就是着眼于经典在华人社会转型中的意义。 他点明:“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同时他生动地比喻:“儒家像粮食店,绝不能打。否则,打倒了儒家,我们就没有饭吃——没有精神食粮;佛家是百货店,里面所有,都是人生必需的东西;道家则是药店,如果不生病,一生也可以不必去理会它,要是一生病,就非自动找上门去不可……”这些说法的基本含义在于他的工作其实是试图用传统的中国价值为华人社会的剧烈变化寻求一种精神的皈依。 儒释道的“打通”是他的事业的核心,这种打通的意义在于为今天的华人社会提供一种人生哲学。一种既出世又入世,既超越又世俗的价值观。如果说星云法师等人促进了佛教的“人间化”,可以说,南怀瑾则是试图将整个中国的传统思想的核心都“人间化”。用儒学解决我们现实的人际关系的问题,用佛家解决我们的精神超越的问题,用道家解决我们修身养性自我修养的问题。这些构想其实是南先生最为生动和吸引人的地方。他的讲学和著作的现实性也正在于此。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