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认为由行动而生性格,相当于现熏种的说法;叔本华认为由性格而生行动,相当于种熏现的说法。二者都有所偏,不及种现相熏的圆融;且和生理也可以配合。人的大脑,有三种皮质:一是新皮质,主管意识的活动;二是旧皮质,主管潜意识的活动。新旧皮质可以互相影响,而旧皮质更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此即种现相熏的作用。三是古皮质,生理学家对于它的功用,尚未研究出结论来;我认为是储藏觉性的如来藏识(第九识)。有的称三种皮质为三种脑系,即新旧脑系,原始脑系,以之配合唯识学说,更为切合,孔子所说的性近习远;墨子所说的:‘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傅玄所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佛家的熏习理论,完全相合。李翱复性书云:‘人之所以称为圣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乐、爱、恶、欲七者皆情之所为,性既昏而情斯匿’。情便是习,六根追逐六尘,本性便被六尘所蒙蔽。 格物二字,在儒家有多种解释:其中以朱考亭王阳明为代表,朱子说:‘格者至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王阳明说:‘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正其不正者,去恶之谓也,归于正者,为善之谓也’。有人说朱子的格物是道问学,王阳明的格物是尊德性。在当时各种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尚未萌芽的时代,人们对于每件事物所能知道的太少了。事物的极处,永远是个谜。这样的道问学,是在暗中摸索,与致知有何益处?根据朱子的语录说:‘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围攻拔守,人欲自然销铄去’。是朱子的格物,也是去欲,与王氏并无不同之处。但是去欲是诚意正心的功夫,而不是格物的功夫。格字应作化字解释:如‘格于皇天’的格;‘神之格思’的格;‘有耻且格’的格;‘格于上下’的格;‘格君心之非’的格,都应作化字解,即感格之意。 格字用在物字上,便是与物俱化的意思。即儒家所谓‘合内外之道’,‘上下与天地同流’。佛家的心物一如,能所两忘的景象,是真智的发露;能够得到真知,所以称为良知。大学八条目的顺序:是由内而外,由深而浅。格物是八条目最基本的功夫,也是最深的境界。与诚意正心大不相同。诚意是使意不妄动,正心是使心归于正。都是去欲的功夫;乃识心用事,与良知不相应。曾子的三省,和子路的闻过则喜,神秀的时时勤拂拭,都是治心的渐修功夫。良知为不虑而能知的真智,断绝思虑攀缘的识心,般若经所谓:‘无智亦无得’,华严经所谓:‘无见即是见’,即是扫除虚妄知见。孔子的‘予欲无言’和‘吾有知乎哉,吾无知也’。颜子的不违如愚和心斋坐忘,这些大智若愚的作风,即无智无得的景象;和六祖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都是观心的顿悟功夫,也就是儒家的致良知。可惜格物致知的功夫失传,而有许多纷歧的解释。 所谓消极,只是名利心的淡泊而已。在利生的工作上,仍是积极的。至于少数不问世事的人,佛家称为小乘佛法,便是含有弹斥的意思。儒家也有不少的隐士,照样被人尊重,这些有所不为的人,足以矫正争夺名利的风气,对世法仍是有贡献的。第二是误认儒家重生不重死,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大哉坤元,万物资生’;和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都只谈生不谈死。佛家偏重死后问题,与儒家态度相反。但生死本是相对待的,谈生就是包括死,谈死也包括生。善生即是善死,善死必先善生。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闻道即死,与生何益?可见孔子的谈生不谈死,是勉励人生前修道,以善其死。佛家也是教人即身修道,并非重死不重生。第三是误认儒家重视父子相承。如‘父作之,子述之,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因此遂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出家扰弃父子的关系,灭绝人伦。此为佛教最受人诟病的一点。但血统的传承,是宗法社会的旧观念。所谓创业垂统,系指德业和道统而言。德业和道统的传承,并不限于有血统关系的父子;前后的传承人,也可称为父子。所谓一日为师,终身父事;便是重视传承的关系。孔子的述而不作,其所述的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而非其父叔梁纥,因叔梁纥并无可述的德业。且尧舜的儿子都不肖,没有舜禹,既不能垂统,也无人能述;尧舜的创业,不但落空了吗?可见有血统关系的父子,在德业和道统的传承上并非重要。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儒家的独尊思想。自汉武帝表彰六经,罢黜百家以后,儒家定为一尊。于是对于儒家以外的思想,都视为异端。尽管宋明学者承袭佛家的思想,还是挂上儒家的招牌,便是独尊思想作祟。总之先儒的思想,因受了文字工具和秦始皇焚书的影响,都是语焉不详。尤其是格物致知工夫失传,后人不免断章取义,发生误解。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