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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夏之辨与三教关系(6)

《灭惑论》将《三破论》的基本观点摘录下来,同时进行辨析批判。综观全文,比较重要的论点可归纳如下。 1、针对“入国而破国”,《灭惑论》认为,大乘佛教灵活变通,二谛之法以有导俗,以无入真,而且四等弘心,六

《灭惑论》将《三破论》的基本观点摘录下来,同时进行辨析批判。综观全文,比较重要的论点可归纳如下。

1、针对“入国而破国”,《灭惑论》认为,大乘佛教灵活变通,二谛之法以有导俗,以无入真,而且四等弘心,六度拔苦,治国为政亦是佛教之本愿。所以,佛教造像建塔,意在阐扬灵教,功立一时,利在千秋。刘勰以历史事实为据,说明古代中国无佛法的时候,照样战乱不休,赤地千里,国灭人绝;而有佛教的时代,照样“民户殷盛”、“积粟红腐”,政治清平,显然不能得出佛教损政的结论。

2、针对“入家而破家”,《灭惑论》提出了两点反驳的理由,一是对孝的本质的认识问题,一是服饰与时代和社会的关系。刘勰是从“大孝”的角度来论孝的,认为应当从根本(“理”)上去理解,不能只顾形式,舍本求末。从根本上看,出家和在俗是没有区别的,在“理”上是相通的。一个人在俗还是出家,都是“命”中注定。在俗的人“修教于儒礼”,出家的人“弘孝于梵业”。在家养亲尽孝,不过一时,而且无助于来生;但出家则不仅自度,而且为亲人永远消除苦难。在家与出家可谓均在尽孝,但权衡轻重,出家之孝最重。

至于出家人不穿俗服的问题,刘勰的回答是,服饰是礼节的外在要求,重要的是内心的诚意,而且服饰也非一成不变,三皇与五帝就不同服,可见服饰从来就没有固定之规,可以“触感圆通”。刘勰认为,服饰不同,但教化的目的殊途同归。

3、针对“入身而破身”,刘勰首先指出,“入道居俗,事系因果”,并非人人皆能出家,一旦绝尘离俗,则势必修戒、定、慧之学,而“妻者爱累,发者形饰;爱累伤神,形饰乖道。所以澄神灭爱,修道弃饰,理出常均。”离妻弃饰,是为了修道的需要。再者,周孔之训,父慈子孝,君尊臣卑,这是天经地义;但出世之教,“教必翻俗”,因此子不拜父,臣不跪君。子不拜父,“道尊故也”;臣不跪君,“尊不加也”。屈尊礼卑,不失为周孔之教的变通。

4、《灭惑论》对《三破论》利用“浮屠”、“丧门”等译文攻击佛教作了较为彻底的清算。刘勰对有关概念的来历作了较为正确的考证:

汉明之世,佛经始过,故汉译言,音字未正,浮音似佛,桑音似沙,声之误也,以图为屠,字之误也。罗什语通华戎,识兼音义,改正三豕,固其宜矣。

刘勰同时指出,即使五经世典,无关翻译,也存在“音字互改”的情况,何况“至教之深,宁在两字”,庄子讲“得意忘言”,孟子讥“以文害意”,所以,刘勰驳斥《三破论》这种做法是“不原大理,唯字是求;宋人申束,岂复过此”。

5、《灭惑论》以“三品说”对道家和道教作了严格的学理上的区分,进而品评佛道优劣真伪,这在客观上大大地深化了对道教的学理研究。刘勰首先对所谓的“道”与“名”作了概念上的正名。“道”有九十六种,谁都可以说“道”,但最高的真理只有一个。刘勰从维护佛教的立场出发,认为佛教作为最高的大道,是“空玄无形”的,但为了“冥功日用”,“假名遂立”;这个假名在梵曰“菩提”,在汉曰“道”。由于佛教教化不分内外,所以能够与中土的周孔之教契合无间。故虽语有梵汉之分,地有东西之隔,而佛教“弥纶神化,陶铸群生无异”。但是,至道虽一,歧路生迷,九十六种俱号为道,却有邪正之分。

第一,“道教”虽然都以最高的“太上”之道为宗极,而按照层次则可分成上、中、下三品。上品是以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学派,中品是指神仙道教,下品则是以张陵为代表的民间道教,包括“醮事章服”、“合气”、“厌胜”等方术。刘勰认为,老子乃隐士,可算“大贤”;老子之道“贵在无为”,追求虚静、柔弱。然而,道家不讲三世因果,不讲智慧解脱,所以不能超脱出世,只能是教化世俗的良方。至于中品的神仙道教,则是“小术”。它追求“五通”、“生天”。这就难免被“愚狡方士”所利用。然而,无论是道家的上品还是中品,都“不足算”,即不能从根本上解救人类的苦难,不是终极的大道。

第二,民间道教的首领们常常打着“大道”的幌子,称号“太上”,是因为他们利用了民众的某些心理趣向如“贪寿忌夭”、“好色触情”、“肌革盈虚”、“避灾苦病”等,也利用了民俗中的“凭威恃武”等社会因素。有了这些条件,他们便借助灾醮符水、合气厌胜等方术联络民众,组织武装,滥收租税,鼓动愚民造反。

刘勰在这里基本不攻击老子及其道家哲学,而是通过将神仙道教、民间道教与佛教的对比,认定佛精道粗、佛真道伪,将破国、破家、破身的“三破”还给了道教。

以上是南齐之际夷夏之辨之大势。

南齐的这场佛道夷夏之争,同刘宋时代一样,也是由道教一方挑起而佛教继而迎战;人数也众寡悬殊,道教一人,佛教三人。从双方的辩论的水平来看,佛教方面仍然处于明显优势。这个情况同刘宋时代是相似的。如果说刘宋时顾欢还敢于站出来一拭高低,则南齐之际道教方面已经无人敢出头,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撇开其中道教信徒与佛教僧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不说,光从争辩本身的理论水平和逻辑力量来评判,道教在这场争论中可谓力不从心、处处受制。

从争论的内容看,佛道斗争的中心由刘宋时代的夷夏问题转移到了此时的政治问题,也就是优劣问题,即佛教和道教那一教对封建国家有利的问题,尽管夷夏之辨在形式上仍然存在着。《三破论》似乎接受了《夷夏论》的教训,基本上不再谈论“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抑”之类的话题了,知道在这方面斗不过佛教,于是改变策略,集中力量攻击佛教对国家经济、政治和伦理道德的危害,以使佛教屈服。众所周知,道教经过长期的努力,将它的教义、教规尽力同封建政治和伦理结合起来,逐渐摆脱了农民起义的阴影,使之成为封建国家上层建筑的支持力量,加上道教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宗教,容易受到本土的亲睐,这便成了它对佛教的优势,也是它敢于同佛教抗衡的条件所在。尽管如此,道教的缺点还是相当明显的:缺乏完备而系统的宗教理论,派别繁杂,许多方术荒诞无稽,“侠道作乱”时有发生,这些都是道教一时难以解决的。还有,佛教的一些问题道教同样存在,比如《三破论》攻击佛教“兴造无费,苦剋百姓,使国空民穷”,这样的经济问题道教同样有份。这样,一旦佛教反攻起来,道教自然难以招架了。

佛教在这场斗争中采取了同前一阶段一样的策略,即攻其一点,不及其余,集中力量揭道教的老底,特别是攻击民间道教对社会的危害;尽量避免攻击儒家,对佛教与儒家学说的矛盾则尽力回避或者调和。这个策略是成功的。《弘明集》的三篇反驳文章各有侧重,但综合起来,有以下几个重要论点:一是批判《三破论》利用译名污蔑佛教,经过僧顺,特别是刘勰的驳斥,不仅澄清了事实,而且使道教徒留下了“不原大理,唯字是求”的笑柄。二是论证佛教有利于国家,它们或是从“大孝”即出家比在家更能尽孝(刘勰),或是从佛教经文上找到佛教同样宣传孝,如“释氏之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备有六睦之美,有何不善,而能破家”(僧顺),或从经济上无损于国(刘勰),或从尊道变通无损君臣父子之义(刘勰)等角度,论证佛教利国利民。三是全力贬斥道教的神仙之道和方术迷信,他们或将道家与道教进一步分开,或揭露长生成仙的虚幻,或揭露道教欺骗愚民的阴谋,或以“五逆”、“六极”之罪揭露道教领袖人物利用道教方术率众造反闹事、危害社会的罪行。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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