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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夏之辨与三教关系(5)

总的看来,在刘宋时代,随着辩论的深入,佛教方面将夷夏之辨的内容由地域问题逐渐转到了道教同佛教之间的优劣问题。在论战过程中,顾欢指出了佛教与中华传统政治伦理的矛盾,而佛教一方也开始集中攻击道教打着宗教

总的看来,在刘宋时代,随着辩论的深入,佛教方面将夷夏之辨的内容由地域问题逐渐转到了道教同佛教之间的优劣问题。在论战过程中,顾欢指出了佛教与中华传统政治伦理的矛盾,而佛教一方也开始集中攻击道教打着宗教的幌子“挟道乱政”、“左道惑众”。这样,夷夏问题事实上已经转化为政治问题,即佛教和道教对于整个国家政治的利害得失问题。南齐时期的《三破论》就是夷夏之争进一步深入的表现。

二)《三破论》与夷夏之争

继顾欢的《夷夏论》之后,南齐时代出现了一篇题为《三破论》的文章,再一次掀起了夷夏之争的高潮。《三破论》的作者到底是谁,已很难考证。据《弘明集》卷八释僧顺《释三破论》题下标注有“本论道士假张融作”,认为它是某道士借张融之名而作。但同卷刘勰《灭惑论》开篇云,“或造《三破论》者,义证庸近,辞体鄙拙”,仅用一“或”字,不象前面诸家与顾欢的争论那样,称呼顾欢为“顾道士”或直呼其名,这里通篇都没有提到作者的名字。《三破论》的本文今已不存,现在只能从《弘明集》卷八刘勰《灭惑论》和僧顺《释三破论》的引文中知其大概。从引文可以看出,《三破论》一方面重复了顾欢关于佛教是“灭恶之术”、“胡人无二,刚强无礼,不异禽兽”等等旧论,同时着重从“三破”方面攻击佛教,这在逻辑上显然是接着明僧绍的《正二教论》而作的回应。因此,不管齐代《三破论》的作者是谁,它的出现无疑是顾欢《夷夏论》的继续,由此而引起的道教与佛教之间的夷夏之争也是宋代夷夏之争的发展。

《三破论》的主要观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强调道教的宗旨高于佛教,并从译文上的变化证明“胡人凶恶”,佛教是“无生之教”。它说:

佛旧经本云浮屠,罗什改为佛徒,知其源恶故也,所以名为浮屠。胡人凶恶,故老子云:化其始,不欲伤其形,故髡其头,名为浮屠。况屠,割也。至僧讳后改为佛图。本旧经云丧门。丧门,由死灭之门,云其法无生之教,名曰丧门,至罗什又改为桑门,僧讳又改为沙门,沙门由沙汰之法,不足可称。

《三破论》有结论说:“寻中原人士,莫不奉道;今中国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

第二,佛教对中国有三大危害,即所谓的“三破”。一是佛教入国而破国。佛教花费大量的金钱兴造寺院,刻经雕像,是经济上的极大浪费;僧人不娶妻生子,减少了国家的劳动力;而且他们不劳而获,不耕而食,对国家有害无益。二是入家而破家。僧人出家,舍弃父子兄弟,就是不讲孝悌;穿袈裟,脱衣去冠,抛弃社会责任,不敬天法祖,这是最大的不孝。三是入身而破身。僧人剃头出家,不仅违背《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教导,也违背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三破论》还对佛经上记载的“佛母跪儿”的做法大加挞伐,认为是无礼之极,中国怎么也不要学习这种无礼不孝的“胡人之教”的。

《三破论》主要从佛教与封建国家的经济利益冲突和忠孝礼义的矛盾的角度来揭露佛教的弱点。这些问题的确也是佛教相当棘手但又不得不面对和解决的。同顾欢的《夷夏论》相比,《三破论》虽然也辱骂佛教是“夷狄之教”,攻击信佛者是“羌胡之种”,甚至从字源上“考证”佛教是西戎之法,但事实上已经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三破”,即破国、破家、破身。在斗争中,《三破论》继续采用前一阶段的策略,即联合儒家,攻击佛教的剃头、穿缁服、不拜父母、不敬君主等等教礼、教规,同时批评佛教出家对封建国家经济利益的损害,尽力贬低佛教,然后,将道教置于佛教之上。不过,道教对于它自身在教理、教规上的强处,在理论上则挖掘不足,显得非常单薄。这种情况说明,佛教通过前一阶段对顾欢所提出的论点的有力反击,道教方面似乎感到很难应付了,道教在理论上确实有待提高和完善。道教的这种做法,恰恰是佛教所希望的。因此,《三破论》一出,佛教方面立即全力反驳,夷夏之辨又起波澜。

佛教反驳《三破论》的文章,主要有释玄光的《辩惑论》、刘勰《灭惑论》、释僧顺《释三破论》三篇。

释玄光将道教之罪归纳成“五逆”、“六极”,以反击道教的“三破”之说。“五逆”、“六极”是指张陵、张鲁、张角、孙恩、卢循等道教领袖人物利用道教方术率众造反闹事、危害社会的罪行。

所谓“五逆”,即禁经上价一逆、妄称真道二逆、合气释罪三逆、侠道作乱四逆、章书代德。所谓“六极”,即畏鬼带符妖法之极一,制民科输欺巧之极二,解厨纂门不仁之极三,度厄苦生虚妄之极四,梦中作罪顽痴之极五,轻作寒暑凶佞之极六。这些论点主题非常明确,基本上没有攻击神仙道教的长生不死的教旨,而是围绕道教以符箓灾醮等等方术迷惑愚民、煽动民众造反的事实,反复申述,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道教组织的阴暗及其方术的粗陋荒诞。这对道教的打击是很沉重的。

释僧顺的《释三破论》是从《三破论》中挑出十九条论点,然后逐条反驳,限于篇幅,这里仅列其较为重要者。

关于“浮屠”、“丧门”、“沙门”、“桑门”的名称来历,僧顺认为:

第一,《三破论》有意混淆图像之“图”与刑屠之“屠”的区别。僧顺引《经》曰:“浮图者圣瑞灵图,浮海而至,故云浮图也。吴中石佛,汛海倏来,即其事矣。”他反问说,如果在文字上搞似是而非的游戏,那么,能否将孔子仲尼称做女子呢?因为经上不是说“尼者,女也”吗?

第二,沙门的“沙”不是“沙汰”的意思,译文本有“息心达源”、“练神濯秽,反流归洁”的意思。

第三,关于“丧门”,僧顺认为不是字面上“死灭之门”的意思,他说:“门者本也,明理之所出入,出入从本而兴焉。释氏有不二法门,老子有众妙之门,书云祸福无门,皆是会通之林薮,机妙之源宅。出家之人,得其义矣。丧者灭也,灭尘之劳,通神之解,即丧门也,桑当为乘字之误耳。乘门者,即大乘门也,烦想既灭,遇物斯乘,故先云灭门,末云乘门。且八万四千,皆称法门,奚独丧、桑二门哉?”
僧顺的这些辩驳,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没有走出《三破论》设下的圈套,这个问题到了刘勰那里才得到澄清。这些争论在今天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主要是由于他们缺乏语言翻译方面的知识造成的。一般来说,上述译名皆为音译,似与字面意思无关,比如“沙门”,本系音译,当时是否采用了音和义相结合的译法,或者是否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还有待研究。

佛教反驳《三破论》的文章,以刘勰的《灭惑论》最为著名,也最为成功。《灭惑论》不仅文字优美,而且说理透彻,其理论水平远在诸人之上,可谓形神兼备的好文章。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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