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已将母亲从老远的农村接到城市大半年了,如今母亲完全融入了我们这个家庭,享受着城里老人的生活,我们四口之家其乐无穷。刚来那会儿,母亲和妻子也许是不太熟悉,彼此之间说话总是有些客客气气的,很少交流。妻子是个贤惠的女人,除了上班就是料理家务事,在单位里同事都说我找了一个好媳妇,为此我为有这样的媳妇而沾沾自喜。 母亲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做惯了农村活,也就闲不住,自然家中的一切家务事还没等我们回来也就被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虽说算不上很干净,但还是比没做的好,妻子很是感激。可过了不多时,母亲的脸上却少了许多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母亲那愁眉不展的脸孔,还以为母亲生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好是心疼,当问她哪里不舒服时,母亲却总是搪塞着我们说每天吃了玩玩了吃,有什么不舒服的,比在农村强多了。为了不给我们增加负担,问多了,母亲强装着微笑应付着我们。但每次回来,我发现母亲总是站在窗台前呆呆的望着家乡的那个方向,目光充满着思念,我知道母亲是想家了,想远方的亲人了。 一天夜里,妻子对我说,你发现这段时间母亲的话越来越少了,吃饭总是吃得很少,会不会是生病了。我对妻子说,母亲总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们也没时间管她,在家乡,母亲是个坐不住的人,不是到那家坐坐就是到这家玩玩,而今虽说我们把她接来享福,可我们工作很忙,根本顾不上陪她,我想这是憋出来的心病,赶这个星期有时间我们得好好陪她说说话了。妻子附和着我“嗯”了一声,其实在妻子的心理早就有了计划,只不过当时她没对我说罢了。 农村人都盼望着自己的子女跳出农门,过着城里人的富足生活,所以一辈子心甘情愿累死累活的挣钱供儿女们上学,母亲也是一样。母亲是村子里最要强的女人,十八岁就嫁给了父亲,父亲当时是公社的会计,也就很少顾家,后来在城里做上了官,家中的一切家务事也就落到母亲一人身上,母亲默默无闻的操持着繁琐的家务事,很少有怨言。当时的母亲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等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一个个成了家,她也就放下手中的庄稼活,跟着我们好好享几年清福,正当她就要享受清福时,父亲得了尿毒症,折腾了母亲一年多便撒手人寰,望着相伴五十多年老伴的灵柩,母亲欲哭无泪,最好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回村子里接母亲来时,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对母亲非常羡慕,羡慕她生了个好儿子。那会儿,母亲的脸就好像比吃了蜜还要甜十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到处宣讲马上随我去城里生活。可来到城市,一切都变了,四周除了高楼大厦,邻里之间也是互不往来,没了家乡的泥土气息,没了邻里的谈笑风生,更没了庄稼人的期盼,还没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母亲却是忧心忡忡,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特别是白天我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根本没时间陪她,家中除了现代化的电器,母亲就只有呆呆的望着窗台外的天空和繁华的都市了,即使我们匆匆忙忙下班回来,陪母亲吃上一顿饭,也就早早的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了卧室,留下的只有母亲孤单的身影,这总能让母亲开心、快乐。 妻子是个心细的女人,这些她早就有了准备,毕竟妻子和母亲在年龄上相差三、四十岁,所以不可能有那么多共同的语言。一日,妻子下班后风尘仆仆的带回了一个与母亲相近的老婆婆,听说是妻子同事的妈妈,情况与母亲大致相近,这几天来城里探望姑娘,也是一个人呆在家中无聊,想找个老年朋友说说话,这不,给妻子带回了。那天晚上,我们发现母亲与那位婆婆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语言更是东拉西扯,有时也谈起了在农村种庄稼的一些开心事,还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自那以后,母亲与那位婆婆交往也就多了起来,常常是在你家住一夜再在我家住一宿,相互之间就好像是多年没见的老姊妹,母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饭量渐长,人也长得精神了许多,这些我打心眼里感谢妻子。 可好景不长,不过半个月,那位婆婆因家中有事告别了城市回到了乡下,母亲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忧郁状态。为了让母亲高兴,每个周末,我们全家总是带母亲出外郊游,陪母亲散散心,可到了周一,我们照样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留下的只有母亲。为了能让母亲长久的开心下去,妻子可是花尽了心思,带母亲进了老年活动中心。在那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老年人,有退休的,有探亲访友的等等。开始母亲怕别人误她是农村人,怕丢了我们的脸,也就不敢与别人交往。妻子耐心说服了母亲,加之活动中心的一些老人举动拉母亲加入,母亲也就放下了心里负担,融入到活动中心里去了。 自那以后,母亲每天和我们一样,早出晚归,心情好时还能唱上一曲黄梅小调,不但活跃了家庭气氛,还丰富了母亲的晚年生活。有时儿子调皮的跑到母亲的身边问:“奶奶,您的嗓子真好听,您以前一定是个唱戏的吧?”母亲笑逐颜开的说:“那是,要不是你爷爷当时追得紧,说不定我倒真是个唱戏的。”说完母亲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们一家人跟着母亲一起笑了起来。望着母亲那开心的样子,我和妻子原本紧张的心情总算放了下来,为母亲适应了城里生活而感到高兴。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