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是中国历史上护持佛教的君王中的楷模。他在位的时候,曾经广建寺庙及佛像,修造桥梁道路,福利百姓。当时,菩提达摩禅师从天竺来中国弘法,梁武帝礼请大师,并且问法说: ‘我这样不断的行善,会有什么功德?’ ‘并无功德。’达摩禅师泼了一盆冷水说。 武帝听了非常不高兴,再问他为什么?禅师不答,终于因为不相应,遂拂袖而去。事实上,梁武帝的善行,岂是毫无功德?禅师所说的并无功德,是说明在禅师的内心,并不存在一般经验界“有无”对立的观念,我们唯有通过了对“有无”对待的妄执,才能透视到诸法“是无是有,非无非有,是可有是可无,是本有是本无”的实相。这种超越向上,是禅家必经的途径,这种境界才是禅家的本来面目。 平常我们对现象界的认识,总是止于一般感官分别的看法,譬如我们仰观一座山峦,俯瞰一条溪水,觉得它就是高高的山,潺潺的水,这时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流于“心随境转”的纷逐。等到修禅有得,心境清清朗朗,一切假有,在心境上无所遁形,这个时候,“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观照到诸法虚妄不毕竟空。进而完全开悟之后,这“是”与“不是”,“心”与“物”等一切的对立,在禅师的心中,已经合而为一。因此,真俗可以兼蓄,理事可以圆融,这时“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禅心与物境融摄无碍,大千世界充满无限美好的风光,涓涓的溪水是诸佛说法的妙音,青青的山岗是诸佛清净的法身。泯除了经验界“有无”的对待之后,禅的世界是多么的辽阔啊! 二.动与静 佛教最根本的教义就是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学佛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到达“寂静”的涅槃境地。 这个“涅槃寂静”有别于一般的动静。平常我们说这件东西是动的,那件东西是静的,那是因为我们的意识起一种活动,对万法起一种追逐,于是才使现象纷扰现前,才使万事错综显现。事实上,事物本身并没有动静的差别,我们说它是“动的”“静的”,那是我们起心动念所起的一种妄执,如果我们能够除去自我的执着,此心寂静,不再造作,则一切将显得极其和谐。下面我举一件公案来说明这个道理: 六祖惠能大师得到衣钵之后,在广州隐居了十几年。后来因为机缘成熟,于是开始行化于世间。有一天,途经一地,看到两位出家人对着一面旗子,面红耳赤,争论不休。六祖上前一听,才知道原委。原来他们在争论旗幡所以会飘动的原因。一个说:‘如果没有风,幡子怎么会动呢?所以说是风在动。’另一个就说:‘没有幡子动,又怎么知道风在动呢?所以应该说是幡子在动。’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惠能大师听了,就对他们说: ‘二位请别吵!我愿意为你们做个公正的裁判。其实不是风在动,也不是旗子在动,而是两位仁者的心在动啊!’ 从这则公案可以看出禅师们对外境的观点,完全是返求自心,而不是滞留在事物的表象上面。现象的存在是片面的,其所以有分别,端在乎我们的起心动念。心静则万物莫不自得,心动则事象差别现前。因此要达到动静一如的境界,其关键就在吾人的心是否已经去除差别妄逐,证得寂静。 唐宪宗是个信佛很虔诚的君主,派人到凤翔迎请佛骨(舍利),韩愈上表谏言阻止,宪宗大怒,把他贬至潮州为刺史。 当时潮州地处南荒,文教不盛,而想要参学问道非常困难,但是这里却隐居着一位学养、功行非常高妙的大颠禅师,深为当地人所敬仰。 韩愈以大唐儒者自居,哪里里看得起大颠禅师。但是这里除了禅师之外,很难找到学士文人可以论道,韩愈于是抱着无奈、挑战的心情去拜访禅师。韩愈去访问禅师时,大颠禅师正在闭目静坐,韩愈慑于禅师的威德,不自觉地,很礼貌的站立在一旁等待,过了很久,禅师却仍然一无动静,韩愈心中渐感不耐。这时,站立在禅师身旁的弟子,突然开口对师父说: ‘先以定动,后以智拔。’ 这句话表面上象是对师父说的,其实是在启示韩愈:禅师此刻的静坐是无言之教,也是在考验你的定力,然后再用言语智能来拔除你的贡高我慢。 这时韩愈才恍然大悟,敬佩大颠禅师的学养,认为禅师的道行确实高妙。后来因此和大颠禅师成为至交道友,而留下许多千古美谈。 由上述的公案,我们可以了解动与静在禅师的心境是合一的,实践在教化上则是圆融无碍的。禅师们教化人有时不发一语,有时做狮子吼。禅师们一言半语的提撕,一棒一喝的进逼,一进一退的表扬,一问一答的发明,一颦一笑的美妙,一茶一饭的启导,甚至一扬眉一瞬目,一竖指一垂足,在一动一静之中,无不充满了禅机,无不焕发着禅味。在吾人的常识经验里,“动”、“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况,但是透过禅定所证得的动静,则是合一的,是自如的。 三.行与解 有人说:佛学是哲学。这是从知识的立场而说。不错,佛学的确有非常严密的哲学理论,但是佛学真正的特质却是“实践”,从修行上去体证真理。 如果只在纯粹理论上来建立佛学的体系,那么佛学将失去它的真精神,与哲学又有什么差别?佛学不仅具有哲学的内容,更有宗教上的体证,佛学高妙的教理,无非是为了实践的方便,契入真理。若只是知识上的谈玄说妙,佛学认为是戏论,而予以扬弃。所以佛学不可当做哲学来看待,把佛学当作哲学,永远把握不到佛学的精妙。所以佛学提倡解行并重,尤其是禅,更注重实践的功夫,所以禅师们不立文字,言语道断。 在禅门中,修证是各人自己的事,修得一分,就真正体验一分。如果只是在理论上说食数宝,或只是一味的人云亦云,是不会有效果的。唯有透过实践,才不失去佛教的真实意义,才能把握到禅的风光。譬如牵引一匹饥渴的马,到水源处喝水,如果这匹马不开口,只有饥渴而死。同样的,三藏十二部经典只是指引我们通往真理的罗盘,我们“如是知”之后,就要“如是行”,才能喝到甘露法水。所以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了解什么是佛法,什么是禅,唯有亲自去参证,实际去修行,别人绝对无法如实的告诉你。 那么禅师们如何去参证?如何去修行呢?惟有从生活中去参证,在大众中去修行。古德说:搬柴运水无非是禅。在每一个人的生活里面,穿衣吃饭可以参禅,走路睡觉可以参禅,甚至于上厕所都可以参禅。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