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把我们带到所巨兄的书房,书房还保持着原样,桌上供奉着瓷质观世音菩萨像,电脑也干干净净,随时可以打开写作,只是供所巨兄写作时小憩的小床上的铺盖不见了,上面堆放着所巨兄数十年的手稿,洋洋洒洒近千万字,散发着浓郁的墨香。 大嫂也是佛教徒,她一口咬定“老头”是往生净土了。 她领我上二楼来到所巨兄的卧室,她指着屋中央的床告诉我,所巨兄就是在这张床上往生的。 作为桐城市政协副主席,所巨兄从上海手术回来后,就一直住在当地医院干部病房。 最后几天,兄高烧不退,大嫂便劝所巨兄忏悔业障,以减轻痛苦。 临往生前一天,兄吵着要回家。家人担心回家后医药跟不上,但所巨兄归意已决,他说观音菩萨已经告诉他了,就要来接他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大嫂说:“也真是奇怪,在医院用尽办法都不能退烧,回家后老头的烧就退了,而且神志清醒,面色红润。” 家人正在庆幸病情有了转机,所巨兄却在下半夜进入弥留状态,两眼直勾勾盯着床对面墙上挂着的佛珠,说不出话来了。 见此情景,大家知道时间到了。家人把墙上佛珠取下放到所巨兄手边,在观音菩萨像前燃香,然后围在床边大声念佛,直念到清晨7时左右,所巨兄突然三次绽开灿烂笑容,安然往生了。 大嫂欣慰地说:“老头是预知时至往生的,往生后面容栩栩如生,而且一直含着笑,给他换衣服时,身体像婴儿一样干净柔软。” 站在所巨家楼房的房顶平台遥望西山,能看见兄的墓地。大嫂指给我看,但那天天色灰蒙蒙的,最终我也没能看得清楚。 说实话,我并不遗憾,墓地只是一个壳,一个安放神识弃下的白骨、供未亡人祭祀的所在,所巨兄走了,离苦得乐了,去了一个凡夫无法想象与领略的美妙世界。 如今回想起来,所巨兄在2004年春天寄给我的最后一篇散文诗《猜测与暗示》中,就蕴涵着西归之意了: “……空气中悬浮着浓厚的腐烂气味,那些白色的时间的骨头散置着,那是一樽樽窖藏着的千年美酒么?我的脖子如此僵化,石雕一样生硬。但我知道,一切应该如此!我没有看见自己的尸体,也没有看见曾经的帝王们的尸体,甚至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遗留的尸体。我同样知道:一切应该如此! 灰烬的存在,说明火的存在,我的存在,说明罪孽的存在。 那些窖藏的美酒在启封之后,最先逃走的是不是我陌生的魂魄?斜靠在灰烬上的阶梯,让多少人登上顶端之后只留下一声叹息?我存在于我自己之外,像这些被抛弃的存在于时间之外的时间。那些骨头一样封装的美酒,究竟封存了多少秘密? 一切应该如此!这是我知道的。但我无法回过头来,揭下拼贴在墙上的图案,因此也无法给许多事情带来转机……” “我存在与我自己之外。”“一切应该如此!” 这便是人生,这便是世界,这便是宇宙的真相和铁律! 无明和贪欲,是所有花花世界的成因,“我的存在说明罪孽的存在。” 有了我,就有了人我是非,有了爱恨情仇,有了无边无际的渴望与绝望。 来自非凡的所巨兄,终于突破了隔阴之迷,勘破红尘幻境,以一位天才的资质,留给世人目不暇接的美妙文字之后,匆匆撒手西归,给我们演出了一幕苦空无常的老戏。 所巨兄往生的瑞相,不仅更加坚定了我的净业行程,而且给了李寅寅女士极大的信心,离开桐城后,我们直驱庐江实际禅寺,在老法师名号下,李寅寅女士虔诚皈依佛教。 以行善弘法度人,以往生瑞相度人,这就是行菩萨道,这就是发菩提心! 我相信,安坐莲台的所巨兄,一定会不违安养,分身无数,乘愿再来,救度与他有缘的无边无量的凡夫众生。 我还相信,终有一天,我会与所巨兄在西方净土相会,谈笑风生中共叙前缘!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