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自曾祖以来,没有信佛教的人。母亲中年遭逆境,曾一度奉佛,不久又改入耶教,厌闻佛法。我生性重视实际,最厌玄说空谈,自幼持无宗教观。中小学都在耶教学校读书,师友谆谆劝我入教,历十余年不为所动,挚友谢女士甚至愤斥我为冥顽。真想不到像我这样的人,日后竟不要一人一言的劝导,忽然立志归依佛教,变藐视为笃信。若不是菩萨慈悲,佛法广大,怎能得到这样的转变! 菩萨第一次示现加被,事在一九三九年秋间。开始我在端节出外触暑,又饱食粽子,外感内滞,酿成伤寒重症,高热四五十天,不眠不食,中西医束手。一日,谢女士来视疾,力劝在一息尚存的时候,速受洗礼,以免死后受地狱之苦。她的言词极为诚挚,泪随声下,我深深被她感动,也想在未死之前,知道宗教有无的究竟。于是答应她且试行三日。 她的丈夫和全堂教友,为我特开祈祷会三日。从那天晚上起我就至诚祷祝上帝耶苏,大意说:“我素不信宗教,现在病重,自知不起,渴愿于辞世前,一知上帝耶稣的灵应,生死有命,不想逆命求生,更不妄求福报,但求能知宗教的有无,以便依归。”这样诚祷不懈,转眼三日期满,影响全无,不觉大失所望说:“我原说宗教不过是欺人罔世之说,现在又是怎么样呢?为什么芸芸众生还以此自愚愚人呢?” 正当我愤激不平时,忽觉对面墙壁光明异常,初以为夜深电力充足的反映,接着感觉光照不相类,光中隐约似有影像。这才惊异地停睛注视。见到那影像逐渐显现,过了一会愈来愈清晰,分明看到有一像趺坐,身披璎珞,上肢无数,各擎一物,光彩灿烂,不可名状。后来从趺坐而起立,衣服又易为兜帕氅衣,一手持瓶,一手握细柳技。 正在惊异中,像已下立榻前,看起来更真切了。衣帕都是淡湖色,瓶朱柳翠,枝叶纤柔可爱,像的面容端丽慈祥,只是不能辨清是男是女。像见我凝视着他,就以柳枝向我周身挥拂。才一拂,领觉身心舒畅,旋即默然入睡。觉醒,已是次日中午了。侍疾的护士正彷徨在室中,见我醒来,惊喜说:“自从我来为你护理,从不曾见你合上过眼睛,今晨你竟沉酣不醒,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已打电话给医生来诊视了。”于是试了一试我的体温,热度已大降。医生诊断以后,向我祝贺说:“你已脱离了险境,进入坦途了。”家人都皆大欢喜。 我私思忖,昨夜所见,似真似梦,怀疑不解。正在这时,偶一抬头,可夜间的像又赫然直立榻前,而家人进出,似乎都视而不见。我既不知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就不敢轻易地告诉人。从此圣像日夕不离,而且经常以柳枝拂我的身体。她的立处是常在床前,遇到有人来看望我,就移立到床后去。三数日后,疾病就大为减轻。 这时天气突变,狂风暴雨数日不停,窗外帷帘吹毁半堕;母亲召人修理,天气还是风雨交加,没有晴朗。窗对病床,家姐和女戚恐开窗病人受风,都力阻开窗修理,可是匠人已来,非开不可,不得已取被单把我盖上,她们还排立床前为我挡风,此时圣像又从榻后移立榻前,舒二臂展氅衣,作为帐幔围蔽全床。以后只听见开窗声,风雨冲激声,堕物破碎声,纷沓间作,而我的肢体未尝觉有风吹。 修好以后,姐姐等问我:“偌大风,吓坏人,你怎么样?”我说:“没有感觉。”他们惊讶地说:“真的吗?我们的头发衣服都吹得飘扬不停,而你的床角被单似乎不曾飘动,像是有人立前阻挡风势一样,真是奇事!”我口虽唯唯,心实暗笑。 又数日,病情更为减轻,能够饮食。可是母亲忽然患病卧床,寒热头痛烦逆,连服中药不见效果,但坚决不肯再请医诊治,只是终日偃卧。后来还三日不食不语唤之不应,身热如灼,开始家人还守秘密不告诉我,只说是伤风怕烦,现在不得不详细和我说了,我听了大为忧俱。这一天,护士因事早退,家人也去吃饭。我见圣像仍立床前,举柳枝作欲拂状。 这时,恍然有悟,就合掌作礼说:“啊,我此刻才觉悟了!原来以绝大慈悲恩力施救我病的,乃是世所尊奉的观世音菩萨!回忆往日曾在书画中见到过。菩萨慈悲无量,我国盲愚无知久缺礼敬,不胜惶恐。自今而后,方知宗教不尽虚妄,誓愿毕生归诚以酬答高恩厚慈于万一。”这时瞻仰菩萨圣容,蔼然温和,于是又祝祷说:“我的母亲,不幸落入邪见,谤毁正法,请求佛恩慈悲,怜念众生愚盲,与以恕宥,信女既蒙再生,还望俯念芄芄母女,相依为命,推恩赐治我母病苦,不胜哀恳!”祷罢,见圣容微动,似乎已蒙许可。随见圣像转身冉冉向母室而去,大约一餐饭的时间就回来了。 又过了一小时,忽听到母亲唤女佣张妈去谈话,张妈回来告诉我说:“主母说肚子饿,叫我做麦片,不知道三日昏迷不进饮食的人,能不能吃麦片?”我心知佛法无边,就叫她做麦片给母亲吃。母亲竟能一口气吃了二碗,并掠了一掠头发下床说:“睡得好极了!”随即问我的病况,就步向内室。张妈劝说:“太太的病刚好,应该休息不要劳动。”母亲不听劝告,反而说:“不要胡说,我何尝生病呢?”待她走到我的房间,她的慈颜果然如常。后来张妈对我说:“当她吃饭前经过母亲的房间,还见到母亲的病容枯瘁,气息困逆异常。但一转身间,那病已经消失了。”佛法之奇,使我感激得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从此又过了几天,我已能倚坐,圣像又回归到壁上,她的形象还是千手状跏趺而坐,只是像悬挂着画幅,不再有光明,也不再有举动。这样又过了多日,直到八月初,我能在室中散步时,始隐而不见。计得日夕亲瞻圣容一月有余,真是不可想象的奇迹!我素来不曾研习佛法,对佛仪教理毫无所知,这次虽有目睹身亲的境界,但因钝根,非特自己无从索解,也不能使人相信。 我也曾向几位奉佛弟子述说经过,可是能信的极少,而怀疑者居多;他们怀疑的意见是,以为多年虔信精修的人还没有见过一次圣像,而本来没有敬信的人,乃能一旦亲见慈容,并且久而不隐,实属违悖情理。或者以为是病重热高、精神失常的幻觉。他们所论未尝没有道理,我竟无从置辨,惟有自戒不再轻易告人,徒然启人疑谤。 岂知不可思议的事,更有出于不可思议之外的,我认为无从徵信的事,竟又仰赖佛恩昭示大信,这不但我所欣忭顶礼,凡是佛教四众弟子,我想都会齐声喜赞的。当我病愈一年后,曾返北京。一日,往谒尊亲桐城马岵庭姨丈。马姨伉俪同参,诚修佛法,经历了三十年,长斋礼诵归命至切,家里设有佛堂,晨夕课诵,大家都称他为善知识。我从幼蒙他们爱护,依慕尤切。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