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者最需要的是别人对他表达无条件的爱,越多越好。不要以为你必须是某方面的专家才办得到。保持自然,保持你平常的样子,做一个真正的朋友,如此,临终者将肯定你是真的关怀他,你是单纯而平等地跟他沟通。 我曾说过:“对临终者表达无条件的爱。”但在某些情况下,这绝非易事。也许我们跟那个人有很长的痛苦历史,也许我们会对过去对他所做的事感到愧疚,也许会对过去他对我们所做的事感到愤怒和厌恶。 因此,我建议两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帮助你打从内心对临终者产生爱。我和那些照顾临终者的学生们都发现这个方法很管用。第一,看着你眼前的临终者,想象他跟你完全一样,有相同的需要,有相同的离苦得乐的基本欲望,有相同的寂寞,对于陌生世界有相同的恐惧,有相同的隐密伤心处,有相同的说不出的无助感。你将发现,如果你确实做到这一点,你的心将对那个人开放,爱会在你们两人之间呈现。 第二种方法,我发现这种方法更有效,就是把你自己直接放在临终者的立场上。想象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你,正在面临死亡;想象你痛苦而孤独地躺在那儿。然后,认真地问自己,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最希望眼前的朋友给你什么? 如果你做了这两种修习,你就发现临终者所要的正是你最想要的:被真正地爱和接受。 我也常常发现,病得很严重的人,期待被别人触摸,期待被看成活人而非病人。只要触摸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睛,轻轻替他按摩或把他抱在怀里,或以相同的律动轻轻地与他一起呼吸,就可以给他极大的安慰。身体有它自己表达爱心的语言;使用它,不要怕,你可以带给临终者安慰和舒适。 我们常常忘记临终者正在丧失他的一切:他的房子,他的工作,他的亲情,他的身体,他的心。我们在生命里可能经验到的一切损失,当我们死亡时,全都集合成一个巨大的损失,因此临终者怎么可能不会有时悲伤,有时痛苦,有时愤怒呢?库布勒罗斯医师认为接受死亡的过程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失望、接受。当然,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经过这五个阶段,或依照这个次序;对有些人来说,接受之路可能非常漫长而棘手;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完全达不到接受的阶段。我们的文化环境,不太教育人们了解自己的思想、情绪和经验,许多面临死亡及其最后挑战的人,发现他们被自己的无知欺骗了,感到挫折和愤怒,尤其当没有人想了解他们衷心的需要时。英国临终关怀先驱西斯里·桑德斯 (Cicely Saunders)说:“我曾经问过一位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的人,他最想从照顾他的人身上得到什么,他说‘希望他们看起来像了解我的样子。’的确,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我从未忘记他并不要求成功,只希望有人愿意试着了解他。” 重要的是,我们要愿意去尝试,而我们也要再三向他肯定,不论他感觉如何,不论他有什么挫折和愤怒,这都是正常的。迈向死亡将带出许多被压抑的情绪:忧伤、麻木、罪恶感,甚至嫉妒那些身体仍然健康的人。当临终者的这些情绪生起时,帮助他不要压抑。当痛苦和悲伤的波浪爆破时,要与他们共同承担;接受、时间和耐心的了解,会让情绪慢慢退去,会让临终者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庄严、宁静和理智。 不要搬弄学问,不要老是想寻找高深的话说。不必“做”或“说”什么就可以改善情况,只要陪着临终者就够了。如果你感觉相当焦虑和恐惧,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对临终者老实地承认,寻求他的帮助。这种坦白会把你和临终者拉得更近,有助于打开一个比较自由的沟通。有时候临终者远比我们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们需要知道如何引出他们的智慧,让他们说出他们所知道的。西斯里·桑德斯要求我们要提醒自己,当我们和临终者在一起时,我们并不是唯一的给予者。“所有照顾临终者的人迟早都会知道,他们收到的比他们给予的还要多,因为他们会碰到许多忍耐、勇气和幽默。我们需要这么说……”告诉临终者我们知道他们有勇气,常常可以启发他们。 我发现,有件事对我很受用,那就是:面对奄奄一息的人时,永远要记得他总是有某些地方是天生善良的。不管他有什么愤怒或情绪,不管他多么令你惊吓或恐慌,注意他内在的善良,可以让你控制自己而更能帮助他。正如你在跟好朋友吵架时,你不会忘记他的优点,对待临终者也要如此;不管有什么情绪产生,不要以此判断他们。你这样的承担,可以解放临终者,让他得到应有的自由。请以临终者曾经有过的开放、可爱和大方对待他们。 在比较深的精神层次里,不论临终者是否晓得,记得他们也有佛性和完全觉悟的潜能,这种想法对我的帮助很大。当临终者更接近死亡时,从许多方面来说,开悟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他们值得更多的关怀和尊敬。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