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两只蚂蚁相遇,总喜欢停一停,碰一碰,不知是吻还是问候。 我想动物们都有说话,只是人不懂。 有朋友说,市内禁无证宠物狗的时候,她抱狗去卖给饮食店时,虽没有告诉狗怎么回事,但狗儿好像已经知晓,默默的流泪,还恐惧得尿失禁,湿了他的衣服。令人心碎。 所以,我想,猪们临到大刀砍头,心里一定有莫大恐惧,埋怨、哀痛或抗议! 古时,有位老和尚,他没像我们现在这样学英文、法文、日语,他在自然之中,似乎晓通了猪语。可惜,他没留下一部《人猪辞典》,没有翻译出猪的口传故事。 不过,他留下了自己与猪有关的亲历见证。 一天, 这位老和尚路过屠宰场时,忽然泪流披脸,非常伤感。 周围的人看见,觉得很奇怪,就上前安慰他,并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感叹道: 说来话长,俺能记得前两世的事。 我前辈子,托生为人,长大了就当屠户,活到三十多岁就死了,亡魂被几个鬼卒捆绑了去。 阎罗王老子责斥我从事屠杀,罪业深重,便命令鬼卒把俺押赴转轮王那里去接受恶报。 当时,俺就感觉到迷离恍惚,像喝醉酒似的,只觉得全身热得难以忍受。一会儿,又忽然感到清凉。 转眼间,竟降生在猪圈里了。 断了猪妈奶之后,俺发现人给喂养的饲料很脏,看了这些东西就觉得恶心。 可怎奈饥肠辘辘,如火灼烧,五脏六腑仿佛焦裂。不得已,只好勉强吞下。 后来,俺渐渐能通晓猪语,经常和同类们聊天,它们当中,有的能记得前生的事,只是没办法向人类诉说。 它们知道,总有一天要被宰杀。所以,平时常常发出呻吟,那是说到辛酸处,在为将来发愁啊! 它们的眼角和睫毛上,常常挂着泪花,这是为自己命运的不幸而悲泣! 它们样子呆痴,体态笨重。 到了夏天,酷热难熬,只有把身体泡在水坑烂泥里,才感觉好受些,但这样的“好”条件也不可多得。 它们的皮毛,稀疏而坚硬,到了冬天,极不耐寒。 所以,当它们看见狗和羊那一身柔软温和的毛皮,简直羡慕得像见到兽类中的神仙。 等到长够了重量,就要被送去宰杀。 在被抓捕的时候,心里明知难免一死,但还是拼命蹦蹦跳跳躲闪,以希求暂缓片刻。 终于被抓住后,人们用脚狠劲地踩住头部,拽过四只蹄肘,用绳子捆绑起来。 那绳子紧勒得几乎快到骨头上,痛得俺像刀割一般。 接着,人就把我们装载在车上或者船上,互相重压积叠。感觉肋骨欲断,百脉涌塞,肚子快要裂开。 有时候,有人用一根竹棍,把我们的四蹄朝天绑着抬走。那滋味儿,比官府里给犯人上三木夹还难受呢! 到了屠宰场,一下就被扔到地上。这一摔,心脾移位,肝肠移位,肝肠欲碎,痛苦难言。 有的当天就被宰杀了,有的被绑着扔在那里好几天,更难受。 整天眼睁睁看着刀俎在左,汤锅在右,不知哪天临到自己?不知那种痛楚将达到怎样的程度?(这就像人面对死亡未知的神秘恐惧一样,不知死时的苦楚会到怎样的惨烈程度?!) 尽日提心吊胆,浑身上下,只能是籁籁颤抖。 一想到自己这么肥美的躯体,不知将被分割成多少块,做谁家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不免感到凄惨欲绝。 等轮候到自己被杀戮时候,屠夫用力一拉拽,便吓得头昏眼花,四肢摊软。 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中左右震荡,神魂恍惚从头上飞出,又跌落回来。 刀光在面前闪跃,那敢正眼去看。只好闭上眼睛等死。 屠夫先用尖刀割断喉咙,然后,摇撼摆拨,把血泻到盆盎之中。 那一霎时的痛苦,没法用语言表达。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唯有悲声长嗥而已。 血放完了,才一刀捅在心坎上,痛得转不过气来,才停止了嗥叫。 渐渐恍惚迷离,如醉如梦,又和刚轮回托生时的情形差不多。 等到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转化为人形了。 阎王爷念俺前生的前生还做过些善业,允许俺仍然托生为人,就是现在的我。 刚才,我看见这头猪身受屠戮之苦,不由得联想起俺前生的那一番苦难遭遇,想到这位屠夫来生也不免同样的屠戮之苦。 于是,这些情感交萦于心,泪水竟不知不觉自眼腔中,泉涌而出。 在场的屠夫,听了老和尚的这番话,内心震动,不禁立刻把屠刀扔到地上,决意改行去卖菜算了。 投胎之事,悠悠恍恍,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有时,如同发了一场梦,突然睁眼,若是猪身,“我”就是猪; 在猪棚栏栅里开始一生,学走路,习猪语,谈恋造爱,生孩子,被宰,就此壮烈造福于人,成为“祭祖金猪”。 我常庆幸,“刚巧”自己投了人胎,成了人类一员,虽然曾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在沉闷纷争的环境里长大,苦苦思求,艰辛读书,挣扎工作,颠跛处事,但于自然界种类繁多中,已算择得上选,成为不幸中之大幸! 我师父年青时,在台湾后里火车站后面山上的大公墓,无意中“窃”听到了二位灵体意识的对话: “久远兄,咱们再见了”。 “唉!人间亦甚苦,但,这是不得已的啊!” “你在何地投生”? “到后里去”。 “后里?你可要小心,不要错投了马胎,叫人骑”。 “就算投错胎也是活不久的,放心,我会看得准准的,那妇人,我已经跟她三个月了呢!” “再见了” “再见。” 仿佛是深不可测的幽夜,如梦的山谷,那空洞的娘胎!有着不知名的神秘,在等候着一个灵识的投入。 然一,经过孕育,接他(她)出生,带他(她)在生命的险峻间学习、求存、消费、消磨,在自然界中,搬搬弄弄,拆拆建建,革革改改,回回转转,生生灭灭! 再见了,一个玩厌了的躯壳,一间弄旧劳损变坏了的肉团房子!再见了,那一群老闹意见的伙伴! 再见了,一扭头,又回来“再见”;再次见面! 果然是再见。不是永远的分开,而是暂别! 所以何必为再见而掉泪!何必为再见而执迷!何必为再见而绝望! 万物永生不灭,这是世人所不知的秘密,他们只消失在视野之外一会儿,又悄悄地回来。 事实上一切依然存在;只是人们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亡,忍受讣闻及丧礼愚弄,起身朝窗外望去,自己安然无恙,装扮成某种陌生新奇模样。(美国散文家及诗人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903-1882) 再见,确确实实会有另一次的“再见”。 只是,身份不同了,样子皮壳再不是原来的模样。已经换了一副“道具”。 “道具”玩腻了,就要更换;玩残玩老旧了,就要更换。若不抵达,实在也不好玩了! 灵识没有生灭,生灭的只是躯壳。 灵识里头,贪婪了,其肉身虽是一副两眼青光饱不厌足的嘴脸,但却要去偿还,非自然所得;憎恨了,就会被别人憎恨,样子会随心识的状态而会变得狰狞;愚痴了,就会迷糊昏沉,一副先天不足的呆头笨脑。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