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2月6日,我到了台北信义路的杂志社办公处。南先生把该社同仁,多半是他的学生,逐一介绍给我认识。我看大伙儿都称他“南老师”,也改口称“南老师”了。我们天南地北谈了不少,我问南老师:“很久以来就想研读佛书,可有一本较为精要的佛经推荐给我?”南老师一面说“有”,一面挥手示意国治兄到书房拿出一本《楞严经》来,并在封面上写下“自从一读《楞严》后,不看人间糟粕书”两行字。临别前,南老师还送给我不少书,包括他老人家已出版的整套著作及《法苑珠林》、《渊鉴类函》两套私人藏书。我是个爱书人,但以我当时的条件,又实在买不起这么多好书,因而不客气地照单全收,满载而归。 我的间接媒人 1979年春节,我承蒙南老师恩准,以全无禅修经验的“菜鸟”身份,参加了南老师在台北市辛亥路国际青年活动中心所主持的“禅七”(以7天为期,不安排其它杂务,专门精进修行)。禅堂与外界隔绝,依照规定不能谈话,也不准作笔记。7天下来,每天盘腿静坐。由于基础太过薄弱,我整天都在跟自己酸麻的双腿战斗,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悟道。尽管妄念纷飞,却也为自己提供了一个自照反省的机会。 在此之前,我跟已经交往多年,也曾谈婚论嫁的女友分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经常吵架。事实上,这位女友的表现已经有90分了,可我却只看到她不足的那10分。分手后,我一心寻找比前女友在那10分上强的女孩,后来也找到了。可交往后我才发现,这位新女友虽然在这10分上强,其他方面却大不如前女友。我不禁自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前女友的好,她看上我这个“有恒心而无恒产”,赤手空拳的书呆子,不顾家人的劝诫,义无反顾地跟着我;而新女友,却摇摆不定。参加了南老师主持的禅七后,我照见了自己性情中龌龊丑陋的一面,悲痛万分,深为过往种种无知的行为而愧悔。 禅修回来后,我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当时的女友,表明“不合则去”的心情;另一封长信则寄给前女友,向她述说这次禅修的心得,同时向她表白我的忏悔之意。后来,前女友被感动了,嫁给了我,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张翠凤女士。我们婚后育有二男二女。7年后,我只身远赴日本,留学3年,她是我最佳的后勤人员;回国后第三年,我考入师大国文研究所博士班,一读又是9年,她始终无怨无悔地为我们这个家牺牲与付出。 饮水思源,南老师无形中扮演了我的间接媒人。这首度的禅修,竟成了我后半生命运的重大转折。 和蒋经国“借车”密谈 在这之后,只要有时间,我就往南老师那里跑。他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解答我从别处无法得知的生命真相。我不仅爱听他谈佛论道,更愿意听他讲述自己的往事。 1918年,南怀瑾先生出生于浙江乐清柳市长岐乡南宅,少时学文练武,年未弱冠就名动一方。1948年,他比国民党早一步到台湾。初期南老师一度困顿,子女尚幼,家中生活清苦。他自己形容为:“运厄阳九,窜伏海疆,矮屋风檐,尘生釜甑。”然而,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一手执笔,一手抱幼子,写出《禅海蠡测》等一系列著作。 几年后,他相继受聘于文化大学、辅仁大学,并被邀请到机关、团体讲学,在台湾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南老师的代表作《论语别裁》,就是完成于那段时间。当时,《青年战士报》的社长请南老师去为自己的职工讲学,将演讲内容刊载于报上。南老师详尽阐发了《论语》原文的义旨及所涉的人文掌故,并将原文串讲为一个个历史故事,以史证经,蕴意深邃而妙趣横生。尽管南老师自谦为“个人一得之见,不入学术预流”,然而经过《青年战士报》、《人文世界》杂志连载和台北中央广播电台连播后,引起极大轰动。台北《中央日报》曾登过一则新闻,澎湖马公市有一对男女青年,男的叫张建胜,女的叫陈淑子,他们按古礼仪式举行婚礼,新郎骑着马迎亲。当双方互赠信物时,新郎以《论语别裁》赠予新娘,新娘则以南老师的另一部著作《孟子旁通》回赠。南老师当时在台湾的影响可见一斑。 南老师的书,不仅普受老百姓欢迎,也是政坛高官必读书。当时去听他课的,好多都是王公贵族。政坛是讲利害的地方,地位越高,面对义利纠葛越复杂,就越有如何安身立命的疑惑。南老师通过孔孟之教、佛道学问,讲解一些人生道理。可能是因为确实有效,能解惑,很多官员从中找到了人生方向,所以前来求教请益的人也越来越多。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