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严法师:六祖坛经的思想(2)

在《坛经》中没有举出《文殊说般若经》的名字,但其所举「一行三昧」是出於《文殊说般若经》,而且在第四祖道信的「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门」,早已引用过此经的「一行三昧」之修行方法,目的是在以该经的「念佛心是佛

  在《坛经》中没有举出《文殊说般若经》的名字,但其所举「一行三昧」是出於《文殊说般若经》,而且在第四祖道信的「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门」,早已引用过此经的「一行三昧」之修行方法,目的是在以该经的「念佛心是佛」说明《楞伽经》的「诸佛心第一」(注11)。《文殊说般若经》提到,在没有进入一行三昧之前,「应处空闲,舍诸乱意,不取相貌,系心一佛,专称名字」。进入一行三昧之後,便是「法界一相,系缘法界,是名一行三昧。如法界缘,不退不坏,不思议,无碍无相」。可见《坛经》引用一行三昧的目的,不在於般若的思想,而是在於修行的目的;著重的是一行三昧的本身,不是进入三昧的方法。所以《坛经》说:「於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文殊说般若经》中并未作如是说,那是《维摩经》的境界,也可以说,法界一相,无碍无相;因为无碍,所以行住坐卧的日常生活,都在三昧之中。这到後来的「无门关」便说出:「那伽(以龙喻佛)常在定,无有不定时」(注12)的思想,实际上也是智慧的功用。
  至於「般若三昧」之名,未见於任何其他经典,而《坛经》说修行般若行,持诵《金刚般若经》,就能入甚深法界及般若三昧。所谓般若行,是指离一切境而无生灭,能够「来去自由,心体无滞」(注13),它就是「无住无往亦无来」的大智慧,以此智慧观照一切法而能够「无念无忆无著」(注14),这就是见性成佛的般若三昧。
  在《坛经》中也特别强调摩诃般若波罗蜜,并且要大众以清净心来念这句话,能得智慧;念时不仅是用口念,而且要心口相应(注15),可见这是修行的方法。他把「摩诃」解释为广大的心量,如虚空无有边,没有一法可得,因为自性真空。可是《坛经》又提醒我们,不要认为是空就以空心静坐而成无记空(注16);也就是说,既对一切法不可执著,也不可让心中成为一片空洞。这还是从修行的方法来肯定「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观点,同时也否定了一般所说的「沈空滞寂」就是悟境的观念。禅宗的悟是指在活活泼泼的生活中,不受任何境界所动摇的心。
四、《坛经》里的《涅槃经》和《维摩经》思想  如来藏在不同的经论中有许多不同的名字,但指的是同一个观点,例如:佛性、自性、法性、本性、如来藏、法藏、真如、清净心等都是。《坛经》中提到六祖惠能曾为无尽藏比丘尼解释《大涅槃经》的妙义,此外他也在广州法性寺见到印宗法师讲《大涅槃经》。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思想即出於《大涅槃经》,可见六祖惠能当时所处的环境,佛性思想的信仰非常普遍。
  《坛经》中有几处也引用《维摩经》(注17),兹列举如下:
  1。般若品云:「净名经云:即时豁然,还得本性。」(注18)
  2。疑问品云:「所以佛言,随其心静,则佛土净」(注19),出於《维摩经》佛国品(注20)。
  3。定慧品云:「如净名经云: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注21)出於《维摩经》菩萨品(注22)。
  4。定慧品云:「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诃」(注23),这是出於《维摩经》弟子品(注24)。
  5。定慧品云:「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於第一义而不动」(注25),出於《维摩经》佛国品(注26)。
  6。行由品云:「佛法是不二之法」(注27),是出於《维摩经》入不二法门品(注28)。
  从以上对《维摩经》经文的引证之多,可见其对於《坛经》的影响之大。《维摩经》的思想被《坛经》所用的,第一是顿悟的观念,第二是净心直心的观念,第三是行住坐卧的日常生活就是修行的观念,第四是动静一体的观念,第五是不二的观念。
  1。所谓顿悟的思想,应该是从「教相判释」的思想而来的。从印度到中国唐朝的佛教史上,对佛经性质和层次的分类有许多家教相的判释。大致上认定佛对上根人用直接法的顿教,对中下根人则用迂回次第而说的渐教。六祖惠能既然能在听了《金刚经》的经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立时开悟,当然就是《净名经》所说「即时豁然,还得本性」,那也就是顿悟。所以《坛经》中有五处以上用到「顿教」来形容他的法门,又提到「顿见真如本性是顿悟菩提」,这都是从《维摩经》的观点而来。
  2。《坛经》以直心和净心来解释智慧,以智慧做为佛性和清净心的作用,把不动的自性称为「定」。因此他说「定」和「慧」相当於灯和光的关系(注29),没有光不叫灯,是灯一定有光,它是不二之法。「直心」的心就是清净的心,有了清净的心一定是通过智慧而见到了佛性,是体用不二;如果行直心,必定是净心,那一定能见佛性。所以他劝人不要执著心外的一切法,如此则离烦恼而证菩提。
  3。日常生活就是修行,这与中国南方的山林佛教有关,必须劳作以维持生活;同时也与提倡佛教的普遍化有关。此外,六祖惠能自己的开悟是在听到《金刚经》的经句便「言下大悟」(注30)。他原先是打柴的樵夫,到了五祖的道场还是去做厨房里的杂务,开悟之後又到猎人的队伍去做帮手。所以他不以为必须经过打坐修行才能明心见性,只要当下能够於一切法不执著,便与佛同。因此他要引《维摩经》所说的「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所诃责」的例子为他的知己;禅宗也因《坛经》做如此的提倡而开出与印度佛教不相同的局面。
  4。动静一体的观念。一般人的看法,动和静是两种不同的现象,动的时候不是静,静的时候无法动。可是从《坛经》所见,在一切境界里,身体可以跟著动,而智慧心也有所反应,但是称为「真如」的心体是不动的(注31)。然而不要以为叫做智慧的作用真的会动,它只是随境反映的作用,不是对境起执的作用。反映是外境本身的现象,起执就是内在烦恼的作用;既然只是反映,它没有真正的动。如镜中的像,水面的影,与镜和水本身无关。但它不是没有作用,而是有大作用,这就把佛法用之於世间而不逃避世间。禅宗能够成为中国佛教的主流,能够长久普遍地受到欢迎,就是由於它能像佛经里所说,莲花出於污泥而不为泥所染,处於动态的环境还能保持不动的宁静心。
  5。《维摩经》的不二思想。在该经中有二十七位菩萨提出二十七种不同的观点来说明对於「不二」的看法,都是用两个相对的观念和事物来说明既非一亦非二的道理(注32)。世间的一切学问,不论是由哲学、宗教和科学等任何立场来看世间的现象和观念,都不出相对的或二分法的观点。即使是讲一元论也是二分法,因为讲二是对立的,讲一也是等於二,因为单独的一不能成立也不可能出现,只有从多才能见到一,或者从一切的现象而看全部的本体。如果要讲一,一定是二或是多,所以不管站在那个立场,总有它的矛盾不通之处,因《维摩经》提出不二的观点。不二不等於一,也不等於二,那是真不二。也可以说,二是一的两面,一是二的全体;有一一定是与二同在,有二一定不离一。此即《坛经》所说定慧不二(注33)、动静不二(注34)、善恶不二(注35)、众生与佛不二(注36)、世间与出世间不二(注37)等等。因此,《坛经》最後的咐嘱品说:「动用三十六对」(注38);所谓动用,是从清净的自性而取智慧的功用。六祖理出三十六对相对的观念和事相,要大家能够出离两边而通达地运用,实际上也就是不二法门的衍伸。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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