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吟道——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丹桂正要接上,只听到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回头看时,原来是一位少年公子,他的身后紧随两名书童——不用猜,这又是一位上长安求取功名的读书人。一路之上,这类人可谓不绝于道。那公子经过时,看了丹桂兄弟一眼,也不打招呼,吟唱着一首词曲扬长而去:“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听了少年的词曲,丹桂兄弟二人再无心吟诗,挑着书籍行李,默默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前行……。 闲话少叙,且说兄弟俩一路上晓行夜宿,饿了就拿出娘准备的馒头啃上两个,渴了就向沿途的人家讨取一碗井水解渴,倦了就在路边的田头地边歇息片刻,偶尔顺便向长者请教各地的风土人情,倒也觉得其乐无穷。 兄弟俩不紧不慢,足足走了十天,终于走到向往已久的古都长安。从偏僻荒凉的东赤村,一下子来到气势雄伟的古都,高峻巍峨的古城墙,栉次鳞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大街,兄弟俩惊呆了,觉得自己就是长上一百双眼睛也不够看!但他们没有心思饱览景物,折桂急着打听长安关中书院的所在位置。 关中书院是明清时期陕西著名书院。关中书院规制设山长一人,由抚台聘请掌管教务;监院一人,专管庶务;斋长二人,代表生徒,协助书院管理。课程有经、史、子、集;考课有诗、古文、词、八股试帖、策论、杂著等。每月一官考,分月由大吏来主考,除此之外,每月课堂测验2—3次,由山长主考。 折桂的私塾先生尽管并不博学,却知道关中书院是长安学者荟萃之所,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在来之前,先生还特别说起关中书院的兴衰,说那里曾有一段传奇的故事……说的是明末西安有个著名学者叫冯从吾,官至工部尚书,他为官清正,性情耿直,嫉恶如仇,他上书批评皇帝沉溺酒色、荒于朝政,直言触怒了皇帝,因而愤然辞官回到故里。在故里,他潜心经理之学,讲学于宝庆寺,万历三十六年(1609年)陕西最高行政长官汪可受等人在宝庆寺“联镳会讲”,来听讲学的多达几千人,因此改寺东“小悉园”为“关中书院”,供冯从吾等学者讲学。书院建筑规模宏大,中间讲堂6间曰“允执堂”,左右南屋4间,东西号房各6间,讲堂后边有假山,“三峰耸翠”,“宛若一小华岳”,讲堂前半亩方塘,竖亭于中,砌石为桥。书院有门两重,大门二楹,二门四楹,郡丞刘孟直书“八景诗”以壮其观,学者王大智书隶字为书院题名。 明朝天启五年,阉党魏忠贤得势专权,诬陷镇压东林书院一帮文人,关中书院及其主讲者冯从吾先生累及。天启六年(1626年),熹宗下旨“一切书院俱著拆毁”,十二月关中书院被毁。 时至清代,康熙三年(1664年),西安知府、咸宁知县督修关中书院,并扩院址,增设东廊,作为讲学先生之寓所,并设西圃,作为学生憩息之场所,又建“精一堂”五楹,左右胁堂及两厢各五楹。使书院一度成为督学使署。 闲话小叙,却说下午时分,兄弟俩辗转来到了关中书院。书院的经办热情接待了他们,不过在让他们自己填写登记册时不免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丹桂,试探着问他:“敢问可曾有过功名?” “暂且还没有。学生此来,是跟随兄长读书求学的。”丹桂大大方方回答,一边奉上自己平时所写的文稿。 书院经办微微而笑,让他们找好住所,等候书院教谕是否接收的决定。当他们第二天前去听取是否接收的时候,教谕亲自接见了他们,说文章禀赋不错,只是言辞过激有失偏颇,还需待假以时日砥砺磨练,学习经世济用之术,方能成就一番功名事业云云。丹桂从来听惯了褒奖,一听说自己的文章“有失偏颇”,不觉涨红了脸:“请教先生,何为经世济用之术?” 那教谕知他不服气,喟然一叹:“后生,我先前也跟你一样才气自负,好像为圣贤继绝学非我莫属。后来读过文襄公的《林则徐集》,再研读了魏源先生的《海国图志》,才省悟当今我大清积贫积弱,列强时刻虎视眈眈,‘师夷长技以制夷’乃是当务之急的经世济用之术,自己先前的辟佛自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无论于国于民于己,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丹桂一听,顿时张口结舌无以为答。林则徐、魏源这两个名字,丹桂暗忖,自己一向也是仰慕已久,说到对他们的学问见解,实在只有惭愧的份。脑子里旋风一般翻腾,蓦地想起沿途所见烟馆林立,在家乡也不时听到有人因为吸鸦片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事……可自己对身边的事情不仅视而不见,还居然“为圣贤继绝学”而沾沾自喜,的确不愧井底之蛙!想到这些,他自觉羞愧难当,恭恭敬敬躬身施礼道:“晚辈深谢先生赐教!回去之后,必当虔心拜读!”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