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证法师:人间苦,苦不堪言

在医院的时候,常常有病人会问我:‘医师你几岁啊?’我说:‘三十二岁。’‘结婚了没有啊?给你作媒。’我就会请问她:‘请问您的日子过得很幸福是不是?’唉!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说‘是’!

在医院的时候,常常有病人会问我:‘医师你几岁啊?’我说:‘三十二岁。’‘结婚了没有啊?给你作媒。’我就会请问她:‘请问您的日子过得很幸福是不是?’唉!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说‘是’!一直到后来,有一个病人,她患子宫颈癌,每次来看病的时候都化妆得非常的漂亮,手指、脚趾都擦指甲油,口红也擦的很红。她每次来看完病就要给我作媒,她说:‘我侄子在国泰医院,人很不错。’我问她:‘你真的过得很幸福是不是?’她说:‘对呀!我的先生对我非常的好,我的孩子可以说非常的孝顺,家境也很过得去。’过得非常惬意,真是不错,很恭喜啊!这是末学听到唯一说幸福的患者,真令人为她庆幸。因为平时病人一进到诊察室,常是半哭泣、半哀诉地怨叹:‘医师你不晓得,我来做这个治疗是跟人家借的钱,儿子非常不高兴’,‘唉!回去以后也没人理睬我,病得久啊,人家就不愿意照顾了,也没有人会问:“妈妈,你吃饭了没有?”。’不然就是说:‘自从我得了这个病以后,我丈夫就抛弃了我。’大部份都是这种故事,不一样的情节、差不多的内容,只有这一个病人最不得了,竟是过得幸福,真是非常的崇敬啊!然而,过没多久,护士看了报吃惊地告诉我说她自杀了!护士说:‘报纸上写了某某人在丰原某某圳一个大水沟被捞起来,她离家出走五天,后来就自杀了。’我说:‘她不是过得很幸福吗?唯一幸福的病人怎么自杀了呢?’各位,大家要仔细想一想,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先生的恩爱唤不回她一念想要活下去的心。为什么孩子的孝顺也不能叫她回头?为什么钱财买不到舒适的身心?先生再恩爱无法代受腹痛,孩子再孝顺也不能代上手术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境奔出家门,又跳入污黑的大水中?也许就是因为她以前都感觉到人生非常的幸福,不知尚有苦在后头,她没有念过‘世间无常,国土危脆’,所以心里没有一点准备,人生的考验一到就受不了,没有打预防针,没有免疫作用,苦到受不了时就自杀了,末学真忏悔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佛法,让她及时回心转念向光明,回首向弥陀。这样的苦法也许大家想‘那很少嘛,自杀的人不多’。自杀的人很多啊,末学在肿瘤科工作,如果有一天没有人来告诉我说他想自杀,那今天是大好的日子,非常稀有难得,真的啊!‘我还是死了比较好!’是天天可以听到的,求‘健康快乐、被关怀’却不可得时,往往就反过来自杀了,我常常三更半夜被叫起来处理自杀的事件,某某人想不开又要自杀了!一不是他故意不愿意活,是太苦了,不知如何撑下去。

还有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躺在病床上,有位病人整个子宫、阴道下段肠子都烂掉了,只好在肚皮上开了一个人工肛门,然而也无能愈合,大便从肚皮里头一直流出来。她的房间在三楼,从二楼就可闻到味道,并不是她味道特殊,而是我们任何人遭遇到相同状况,都会如此。她的儿子在里头照顾她,不得已用一条棉被把自己鼻子遮起来。这个人每天都想死,但找不到机会,有一天趁著她儿子去买早点的时候,就奋斗的爬起来,从我们医院的三楼往下面跳,没想到恰好她的儿子正买豆浆回来,看到妈妈从三搂那边要跳下来,就赶快跑过去把她接起来,结果跳下来没有死掉又外伤。本来就已经很苦了,再加上外伤,每天都痛苦的不得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寿命未尽,自杀也无用,自杀后是无穷的六道轮回,是无尽痛苦的重演。

诗人泰戈尔他说:‘生时丽似夏花,死时美如秋月。’你要丽似夏花可能还不会很难,但要死时美如秋月,要下一番的功夫啊!有时候有些人,会责备我们佛教徒说:‘唉!你们佛教徒总是喜欢讲这个’死’,讲‘临终’啊,太夸张了,好像忽略了这整个人生,佛教在人间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你们净土宗的人,天天念‘阿弥陀佛’,准备要往生西方,真是消极。’其实感觉上整个人生好像在画一条龙一样,每一笔每一笔都非常的重要,临终就如画龙点晴,生时死时都重要,没有一笔是可以苟且的,而念佛是至善之念,正是积极使生与死都至善至美。在这里是先跟大家随便聊一聊。末学今天要讲的是‘倾听恒河的歌唱’,前几年末学曾经到印度去,坐著渡船经过恒河,那时候静静倾听恒河的声音,那源源不绝的流音,感觉上是一条生死的洪流。凝神谛听,恒河里的每一个声音,有小孩的、大人的、哭泣的、欢乐的………,这一切一切变化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我们试试把这一切的声融合成一句万德洪名—阿弥陀佛。你看恒河的影像,每一个波影,你自己的倒影、亲人、朋友的倒影,一切一切来来往往的船只倒影,落日倒影、云霞倒影、飞鸟倒影,这一切的倒影交织在一起,形成生命之河,让我们一起来看恒河,让我们倾听恒河的歌唱。从恒河轮回生死的歌唱,到佛陀觉悟的歌唱。对我们而言,恒河是一条亲蜜的河流,因为佛陀在经典里面经常用‘恒河沙数’、‘沙等恒河’来代表、来演绎出‘无量无边’的意义,在生命的恒河中,我们都是过河的游泳者、摆渡人……。

渡船一直开,开到印度恒河边的火葬场。印度人死了,很潇洒,他们的尸体不用棺木,就直接用布包一包,甚至连甘地夫人都不例外,(只是包著国旗),就在这恒河边的火葬场烧起来。有钱的人柴火足够,烧成灰烬,丢到恒河里面,没钱的人随便烧一烧就扔在河里头;那时候,我们去到那里,看到恒河边那个火堆上,翘起一只黑色的脚,噢!这焦黑的脚到底是谁的脚呢?不久以前它曾经是粉红的皮肤、透红的,柔软抱在母亲的怀抱中。再不久以后,它是一双美丽的足弓踩在花堆中,有很多青年男子渴望亲吻它,渐渐的砂石路磨粗了它,水浸湿了它,渐渐的,它老了,渐渐的,它枯了,渐渐的它成为火堆上面焦黑跷起的一只脚,慢慢的又变成恒河边的一抹沙。让我们来听一听,倾听恒河的歌唱,看一看恒河中的影像,这些影像是他人,也是我们自己,这些影像无穷尽的交融在一起。

生命的恒河中,有一位先生,平日爱吃槟榔、抽烟、喝酒,后来罹患了口腔癌,来到我们的诊疗室中,他口腔内的癌已长大、腐烂、穿透了面颊,不断地流出脓水,食物会由穿孔中漏出来,这时,即使喝平日所嗜的酒,都痛如‘烊铜灌口’,即使吃平日所爱的槟榔,也苦似‘吞热铁丸’。壮实的身体,在无法进食及万分懊恼中很快消瘦了,痛苦中只好插一支鼻胃管到胃里灌食,他的太太无限悔恨地告诉末学:‘我们夫妻二人经常吵架,他骂我,我很生气,也就骂他:‘好,你骂我,你会得口腔癌,我要你得口腔癌!’谁知道他真的得了口腔癌时,最痛苦的就是我,除了要随时跟著处理滴滴答答流出的浓血涕唾,陪他南南北北找医生,还要烦恼钱……’,其中真有说不尽的辛酸血泪,相信她若早能预知今日的苦景,便会珍惜彼此康健共聚的时光,也会认为:‘他骂我时,我宁可去礼佛百拜,为他祝福,再请他吃霜淇淋,也不愿与他恶言相骂!’二人一起在香光中念佛,不是比吵架舒畅多了吗?可惜我们常会选择痛苦的方式消耗这苦短的生命,对于这不久住的身体也多是—‘无病时糟蹋,有病时埋怨’,但愿我们在这转眼即逝的因缘中,掏出悲心诚恳相待,气恼和怀恨会为自己辅下荆棘路。这位患者告诉末学,他平日喜欢钓鱼,槟榔烟酒伴钓竿,很觉爽快,但是,在癌烂穿了面孔时他突然深深触动,感受到了鱼钩刺人鱼面颊时,鱼儿心中的痛苦和害怕,这是一个说话已困难的人,在末学为他处理脓血溢流的伤口时,勉力发音吐露的觉醒、忏悔,他感受到:当日为了短暂快乐所加给鱼的颤栗、痛苦,今天返回到自己身上,竟也是口颊穿孔的痛苦,当自己吞咽就像热火在烧、刀在割时,也是忍不住想挣扎蹦跳,这和鱼儿在钓钩上、鱼篓里的挣跳,又有什么两样?他给末学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因果丝毫不爽—‘莫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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