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妙庄王在先听说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心中老大有些不高兴,及至听得生时有许多异兆,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梦境,暗想这孩子遮莫有些来历,心中才宽慰了不少,就挨著妙字的排行,替他取名叫妙善。朝野的臣民,闻知国王又新添了一位公主,人家都欢欣鼓舞,开起庆祝的大典来。妙庄王就在宫中大宴群臣三日,在这三天里面,兴林国中端的举国如狂,到处悬灯结彩,演剧开筵,喜气冲天,欢声雷动,好一派升平气象。本来百姓在承平丰稔之余,又逢到如此喜庆之事,自然值得快乐了。闲言休表,再说妙庄王在宫廷欢宴的第三天,命宫女将妙善公主抱到殿上,与群臣相见。不料这小孩子在宫中倒也无事,一到殿上,见了群臣酒醺肉炙的情形,马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休想住口,连乳她都没用,闹得乳娘慌了手脚,群臣停了杯箸,妙庄王满腹不快。正在此时,忽有黄门上殿奏说:「门外有一位龙钟老叟,说他有物献与公主,求见我王。」妙庄王便命宣到殿上,只见那老者仙风道骨,品貌不凡,妙庄王便向他问道:「老人家你姓什名谁?何方人氏?今天到此有什么事情?快快从实说来。」老人道:「我王且休问老拙姓名来历,先把我今天来此的原因,讲给我王知晓。老拙闻说我王新添了一位妙善三公主,大宴群臣,故而特地赶来,一则替我王道贺,二来要将这公主的来历告知我王。须知这位公主是慈航降生,来救世间万劫。我王不要小看了这位公主,她会将现在人王的国家,将来化作佛王的国家哩!」妙庄王听了这一番玄妙的话,不觉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偌大年纪,倒会胡说打谎,那慈航大士,不在西方极乐世界享受清福,倒肯重堕尘劫,托生这里来,做个凡夫俗子,这岂不是情理以外的事?还说什么人王国佛王国哩!根本就是你这老头儿编的谎言,你想骗得信孤家么?」老人道:「我王有所不知?佛门之内,虽大都是抱出世观的,但也未始没有抱入世观的,慈航大士因为看了世人尘劫深重,苦厄难消,故发了寻声救苦的宏愿,今番投胎人世,岂是偶然!老拙何人,敢在我王面前打谎?此事委实是真。」妙庄王又道:「就算老儿的话有些来历,纵使慈航大士发愿入世救劫,也该化作男身,不合投生一个女儿,这也出于常情之外啊?我终有点不信。」老者闻说,连称「善哉善哉!此中因缘,岂能一一向我王说明?不信只管由你不信,但到将来,终有分晓的一天,如今老拙也正不必分辨。」正在说话之时,那位抱在怀中的妙善公主,哭得益发厉害了。妙庄王听了小儿的哭声,不觉心头一动,接著向老者道:「如此说来,你这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此儿宿世之因,想来是个有道之人,现在这小儿如此狂啼大哭,究竟是为了些什么?你可知道不知道?」老者打个哈哈道:「知道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无有不知道。公主的哭啊,这就叫做大悲!公主因为见我王为了她诞生,大开筵席,不知共残杀了多少牛羊鸡豕,虾蟹禽鱼,伤了许多生命,供人家口腹之惠,增自己无穷之孽,因此大大不忍,故而啼哭不住。况且大悲的主旨,不仅限于人类,凡是有生机之物,一概包括在内,就是一草一木,也同样的慈愍,又何况牛羊禽鱼的生命呢?」妙庄王道:「既然如此,你老人家可有什么方法,使这孩子住哭吗?」老者道:「有有有,待老拙念一偈,她听了,自然不会哭。」他于是便走到妙善公主身旁,用手摩看她顶门,喃喃的念道: 「莫要哭,莫要哭,莫要哭昏了神,闭塞了聪明,莫要忘了你大慈的宏愿,入世的婆心,须识有三千浩劫,须由你去度,三千善事待你去行,莫要哭,听梵音。」 说也奇怪,那老者如此一念,那妙善公主果然像懂得的一般,竖著耳朵听,睁著眼睛向老者看了一看,已理会得他的意思,立刻就止了哭,两只小眼晴,却钉住了老者。这么以来,把妙庄王与合殿群臣惊异得面面相歔,啧啧称奇。正在此际,忽听得老者说道:「如今公主哭是止了,老拙也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说罢,向妙庄王打了一个躬,两袖一挥,清风起处,迳自扬长下殿而去。看他腰轻脚稳,健步如飞,不像是老人的行动,妙庄王到此,知道他是一个有道高人,失之交臂,岂不可惜?便吩咐值殿侍卫,快去追赶,将老人请回,说孤家还有事要请求指教,务必请他回转,但是要善言相请,不可卤莽得罪于他。侍卫领命而去,直到朝门,已不见老人踪影。于是人家乘著快马,分东南西北四路出发追寻,可是寻遍了六街三市,终究没有老者的影子。向众百姓问问罢,他们又都处身在狂欢极乐的环境中,忙著饮宴取乐,谁也没有留心什嬷老者不老者,因此也问不出一个究竟来。那一班侍卫弄得没有法子想,只得再向四处寻访了一番,依然不见,只好回宫覆命。妙庄王向群臣道:「分明看那老者走的,只一瞬之间,就命他们去追,如何就会不见,难道那老者竟会插翅飞去不成?」群臣个个惊异,大臣婆优门奏道:「臣想今天百姓庆祝,六街三市,热闹异常,老者又健步如飞,当他闯出朝门,混在人丛之中,自然一时不易一寻觅,若著侍卫逐户挨家的寻访去,定有老者的著落。」话声未绝,早有左相阿那罗接著奏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百姓正自欢欢喜喜的庆祝盛典,若挨家逐户的搜寻老者,岂不打断了他们的高兴,扰乱了大典?照老臣,看来,那老者决非等闲之辈,只听他刚才一番议论,和来去的行动,就可以知其大概,他既不肯少留,寻访也终于没有,不如任他去罢。我看此位老者,多半是佛祖现身点化哩!你道他如何指说老者是佛祖呢?」原来这位年高有德的阿那罗丞相,却是深信佛法的,故无论何事,都会拿佛法来解释的。再说妙庄王一听了阿那罗的那一番说话,又将顷间之事,仔细思忖了一番,不觉也有些将信将疑,说道:「倘果如贤卿所言,难得佛祖降临,十分有幸,只可惜肉眼凡夫,当面竟识不破,不然,多多请求佛祖指点,岂不是好!偏又当面错过这种良机,不曾求到一点半点的指示,真是可惜。这算来都是孤家德薄所致,如今也没得说了。」当下阿那罗丞相又不免用言语,将妙庄王安慰了一番,君臣又畅饮了一番,方才欢然而散。不过那佛祖显化的一番情事,从此就传遍了民间,大家都当一件奇事宣扬,几乎街谈巷议,没一个不拿此来做谈助。本来这兴林国的百姓,根本早被佛教所化,大部份都已倾信佛祖的,另外一小部份虽非倾诚相信,但脑海里也一般的有佛祖的印象存留著。故一闻此事,都认起真来,还加上许多推测和许多附会,闹得满城风雨,通国皆知,好像释迦牟尼佛祖竟坐了兴林国的宝位一般,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