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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性本净”到“心性本觉”(2)

另一大部派说一切有部,则反对"心性本净"的观点。据《异部宗轮论》记载,大众部说心性与随眠不相应,而有部说心性与随眠相应,明确指出了二者的分歧。如说,"一切随眠皆是心所,与心相应,有所缘境。"[16]由于随眠

另一大部派说一切有部,则反对"心性本净"的观点。据《异部宗轮论》记载,大众部说心性与随眠不相应,而有部说心性与随眠相应,明确指出了二者的分歧。如说,"一切随眠皆是心所,与心相应,有所缘境。"[16]由于随眠(烦恼)与心相应,凡夫的心本性就不再是清净的,而为杂染。凡夫的心性是染的,就与圣人的清净心性完全不同。圣人的清净心性,是通过修行从凡夫的杂染心性转换而来的。这样,有部的心性观,谈心性与烦恼相应,心性无始以来皆是染性,可称为"心性本染"说或"性染说"。后来,"性染说"被瑜伽行派的唯识思想吸收,在那里得到了完备的发展。不过,"心性本净"说是吕先生关注的对象,故本文只追溯"心性本净"说的发展。

此"心性本净"的"性(本性,prakr!ti)",在部派佛学时期,与自性(svabha^va)相通,突出了心性的不变。在大乘初期,《般若经》谈本性空(prakr!ti-s/u^nyata),由此,龙树大师"依本性空而说无自性空"[17]。这样,在龙树大师那里,由本性空与自性(自体性)空相当,知本性与自性(自体性)相当。又《解深密经》概括第二时教时说:"一切诸法无有自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18],则知自性寂静与无有自性的意义一致。据此来谈此时期的心性说,可称为"心性本寂"。这里的"心性本寂",是心无自性、空之义,即"寂"是"空"义。这与部派佛学时期实有不同,强调心性本空。此时由"心性本寂",而说"心性本净",即心性由本然是空,是寂静性,而说本净。前面所引的宗密大师关于"空宗"的话,亦讲的是同样意思。但吕先生所谈的"心性本寂"不是此义,强调心性与烦恼的不相应,反映的是"心性本净"的原始含义。

在瑜伽行派时期,"心性本净"的性,指实性,即空性真如,是无二取所显者。这时谈"心性",就如《辩中边论》所说,有空与不空二义:离二取,故说"空";有无二取所显之性,即空性,故说"不空"[19]。这样,"心性本净"在瑜伽行派的义境中就具有三层意思:第一,"本净"义,即原始佛学和部派佛学时的原义,与烦恼不相应,烦恼为客,心性为主,客可来去,而主不动,法尔清净光明。此义是印度大小乘佛学"性净义"心性说的共同主张。第二,"本寂"义,即如中观行派的义境所释,指心性本空、无有自性之义,而在瑜伽行派是说离二取之义。故此"本寂"是说心性的空义,这是随顺中观见的义。第三,"本有"义,即心性虽离二取说为空,但离二取所显之空性,法尔是有,即"本有"。故此"本有"义是说心性的"有"义。"心性本有"是瑜伽行派特别强调的,可认为是瑜伽行派的不共义。

原始佛学及部派佛学主要解决烦恼问题,涅槃就是完全地息灭烦恼。因此,"心性本净"说强调心性不与烦恼相应也就容易理解了。到了大乘佛教时期,大乘佛学就不再囿于息灭烦恼,而更关注成佛的问题。这样,"心性本净"说就从相对消极的强调不与烦恼相应方面,而转向相对积极的强调成佛的内在根据方面。至少从《大般涅槃经》始,大乘心性说就与佛性说、如来藏说联系了起来。佛性作为成佛的内在根据,是成佛的可能性。进一步,在《胜鬘经》、《大方等(广)如来藏经》等经[20]中,因性的佛性渐渐具有了果性的品质,转变为如来藏,甚至说具三十二相的如来就藏于众生身中。这样,如来藏虽然为烦恼客尘所染,但自性(本性)清净,常住不变,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含藏一切如来智慧功德。此如来藏就是在缠的法身,出缠就是如来法身的圆满显现。可看出此法身智慧功德不论在染位净位,皆是现实地存在着的(但印度佛学并不强调这一点)。在《胜鬘》等经中,认为此如来藏就是自(本)性清净心。

《大般涅槃经》等的佛性如来藏思想,及《胜鬘经》的如来藏"自性清净心"思想,在瑜伽行派中,与真如结合起来。在《辩中边论》卷上中,空性真如就是心性;在《庄严经论》卷六中,真如直接被称为心,亦即自性清净心;在该论及世亲《摄论释》、《佛性论》及《成唯识论》中,还认为真如就是如来藏(吕先生认为唯识学所说的"如来藏"指藏识即阿赖耶识[21],非也),含藏一切净法[22]。故在瑜伽行派那里,发展出了"心性本净"的第四义,也就是本藏义,即"心性本藏",心性真如是如来藏,法尔含藏一切如来智慧功德,在凡不减,在圣不增,是转凡成圣的内在根据。以心性真如为如来藏,就导致了如来藏思想与唯识思想的合流,最终竟演变出蔚为大观的"真常唯心"思想。这里不谈唯识学以阿赖耶识为心体的"性染说",因为它与"性净说"的思想性质完全不同。

综上所述,印度佛学的"性净义"心性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原始佛学与部派佛学的"心性本净"说,是心性说的雏形,注重心性与烦恼是主、客关系,心性不与烦恼相应。此后,此义成了大小乘佛学心性说的通义。在大乘根本中观行派时期,主张一切诸法无有自性,本来寂静,故此时心性也就是本来空、本来无有自性义,由此,中观心性说有了"心性本寂"的不共义。发展到瑜伽行派阶段,以依他起性为中心,既强调遍计所执自性完全没有,亦强调破遣遍计所执自性后所显之圆成实性实有,由此提出了其"性净义"心性说的不共义,即"心性本有"说。在此基础上,瑜伽行派结合《大般涅槃经》、《胜鬘经》等的如来藏思想,又提出其心性说的另一要义,即本藏义。这样,"心性本净"或"心性明净"说,在印度共发展出四义,即本净义、本寂义、本有义、本藏义。此四义是印度佛学不同发展阶段对"心性本(明)净"说的发展,而且四义按顺序后者能含括前者,比如本藏义就含括了前三义。

根据前面的分析,印度佛学"性净义"心性说的通义,是强调心性与烦恼客尘的不相应。在此意义上,可说各个阶段的心性说皆可称为"心性本净"说。但各个发展阶段都有自己不共的特点,即别义,如本净义(在原始佛学及部派佛学时期,此义是通义,亦是别义)、本寂义、本有义、本藏义。因此,当说印度佛学心性说是"心性本净"时,仅指其不与烦恼相应的通义。但当其用于指称特定阶段的心性说时,"心性本净"既有通义,亦包括本阶段的别义。吕先生归结的"心性本寂"的"性寂说",实际上只是"心性本净"的通义。从下一节可以看到,中国佛学心性说也同样具有"心性本净"的通义,即强调心性与烦恼客尘的不相应。这样,强调心性与烦恼客尘不相应的"心性本净"义,既是印度佛学"性净义"心性说的通义,亦是中国佛学心性说的通义。因此,在中印佛学心性说的比较中,真正重要的是别义,即不共义,而不是通义。故而吕先生"性寂说"不足以说明印度佛学"性净义"心性说的特质。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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