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弟子闻佛教法,能契入法的,一定对于生死苦迫种种的轮回过患,有着深刻的透视。这样知见的建立,是由观察世间生灭现象所得。经过如此的认知,有一类佛弟子,为了避免不断的沉沦迷失而急求自证、息灭苦惑。另有一类佛弟子,站在同样的认知上,见到众生的执苦为乐如同自身,兴起“不为自身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悲悯之心,誓愿广度一切有情。 从菩提心发起的诸种因缘来看,无论是见佛相好或者是信乐大乘、护持正法等,一切所缘都是以有情为依。为了上求佛道,必须以六度万行积集福德智慧资粮。此菩萨行是以悲心为首而履践的。如《正摄法经》云: 世尊!菩萨不须学习多法。世尊!菩萨若能善受、善达法,一切佛法皆在其手。一法云何?所谓大悲......世尊!如是大悲,若在菩提余法亦当生起。 菩萨但从大悲生,为一切善法的根源。虽然说发心行者尚未成佛,却可以令一切有情往世、出世间的善道上前行。这世、出世间的善法是慈悲心的展现,依理而言,是人与人之间,从共同的意识形态活动中所形成,是一种彼此之间类同的关切、一种同情。这样的关切,来自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整体大环境中种种的因缘交织。虽说如此表现为个人的,是物质、心识、生命相依持的执取,但是对其他众生的苦乐能生起同情,其实是人心映现缘起法则而流露的。 这样的慈悲流露,虽然同样来自平等一如的法性中,但终究还是有层次上的差别。(一)众生缘慈:就世俗而言,一般凡情的慈爱不明我、法二空,以为实有众生,于其中或苦或乐,虽有慈爱,依然不免生死升沉的。(二)法缘慈:这是指声闻、缘觉二乘圣者,已经悟解众生依缘和合的无我性,见其流转而兴起慈悲。(三)无所缘慈:诸佛菩萨不但彻了众生的无我性,更彻证一切法空,从缘起假名的众生当体显了空性。因此,不是以为实有众生为缘,是从“缘起的假名众生既毕竟空”的体悟中流露出悲心。无论如何,此三种慈心的所缘境皆是有情。而菩萨行者对于有情的观待是如同己身一般,再从己身的苦推想到众生的苦。乃至菩萨自身所生起的苦感,原是来自于众生的苦迫。如《大丈夫论》云: 菩萨悲心唯有一事所逼迫,常为他事苦来逼迫,更无余事。 “智不住三有,悲不住寂灭”,是大乘行者的最佳写照。要达到这个目的,具足如此的能力,必须以智慧(胜解空性)为基石才有可能。要有空性慧,仍是要由悲愿力所促成;从见众生苦而兴起拔度的悯念之心。为了成就予乐拔苦的愿力,势必要广学多闻,为众生而学。学什么呢?学那能趣入涅槃的空解胜力。有了这样的知见,自然能了达生死与涅槃的如幻如化,而不住生死,不住涅槃了。 菩萨的发心是未能自度先度人,为利他而求菩提,非要具足悲心不可。但是,有人认为慈悲心不等同菩提心,原因在于它只是菩提心的前方便。 大乘佛法以慈悲为根本,是从有情大悲等流的平等性而言。若以菩提心与慈悲心的体性来看,二者之间是有差别。只是,若离了慈悲心的体证,是偏真的智证;离了证真的慈悲,是浮泛的情见。因此,菩提心是智与悲的平等交融。悲与智,都是从初发心乃至究竟圆满的过程中渐行渐深广,这才是无上菩提的体现——悲智双运。 五、念佛与菩提心的关系 念佛,是六念法门之一。印顺导师认为此六念法门之中,适应“信行人”的是念佛法门,这是从“佛涅槃后,佛弟子心中的永恒怀念”而特别发展的。佛在世时,“念佛、念法、念比丘僧”,是依人间的佛、比丘僧及佛对比丘所开示的法为其系念的主要内容。如《杂阿含经》第九三一经: 圣弟子念如来事......如是念时,不起贪欲缠、不起嗔恚、愚痴心。其心正真,得如来义,得如来正法,于如来所得随喜心。随喜心已欢悦,欢悦已身猗息,身猗息已觉受乐,觉受乐已其心定,心定已彼圣弟子于凶险众生中,无诸挂碍,入法流水,乃至涅槃。 依念得定、依定发慧、依慧得解脱,这样的正念修习,本来是没有他力的意义。依部派佛教所传,皈依佛的法身及念佛的功德等,都没有那种依靠而解脱的思想在内。 但是从佛教初期忆念佛的法身、功德,乃至初期大乘对佛色身的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的种种内容来看,念佛法门的修习目的,有偏重于忆念如来涅槃知见,而直接趣入解脱境界的,这是偏重出离心的二乘根性。也有偏重忆念佛的诸多功德、十力、四无所畏、十八不共法,乃至外观的庄严相,这是重利他的菩提心,以无上正等菩提为最高理想。 法是“非佛作亦非余人作”,本来如此的,只因佛的觉悟而称为佛法。佛弟子对于法的认知有二类:一种是未曾证道见法,对法的知见都是经由比量所获得的。另一类则是具有契入于法性的真实体验。 就未曾见法的佛弟子而言,对法的理解是需要更进一步的修习,才能于实践中有所体悟。但是众生无始以来的习性使然,难免会失念而染著世间的动不动法上。而“忆念佛”不论是法身、相好、功德等,在心理上是有策励及安定心识的作用。因为人的意识是依于自我观念的思维模式,且人所生存的欲界环境中有着五欲的诱惑(染著、耽溺),一方面自我的意识想要自主,另一方面又不自觉的为环境所系缚,而重于精神层面及禅定的人,亦不过只是对于识受的贪恋而已。 所以,这样的矛盾情结在念佛时给予一种心灵的依归,并且从对佛的礼赞中,想要进取佛果(或自身解脱)。因此,依念佛的心识中,思维佛是人身所成,亦是从烦恼深重的凡夫而渐次修行。由佛对比到自身的肯定,再经肯定起希求佛果之心,因欲求佛果之心为动力,进一步了解成佛的条件是广利一切众生,令一切众生出离苦海,至此,菩提心的发起亦伴随念佛之心而生。 “佛”是人间的圣者,“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这是佛对于人间的肯定。佛陀行迹世间教化有情,一切的语默动静,言、身表诠的诸多法义,都是佛弟子所应当学行的。因此,念佛而解脱的,在佛世对于弟子并不是那样遥不可及的对立关系。涅槃的境地,因为佛的真实而亲切。佛涅槃后,佛法在弟子们的辗转相教中流传下来。未曾见佛的后世佛弟子们,从法的领悟中,体会法的净妙与寂灭的喜乐,因此深深景仰佛的崇高与伟大,而此宗教情操的展现是在理解佛法中发扬起来的。 念佛,不只是单纯对佛崇仰的宗教情操的表现。更重要的是,立足这份依归的心灵寄托上,深入思惟佛的教诫,且由法义的理解中体认佛陀不忍众生苦的悲心。佛弟子依此而发心,才算是“我诸弟子辗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