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竖立了坚定的信念之后,为了保障我们的这一信念得以实现,还必须注意时时遣除障缘,才可以使我们居于永不退转之地,从而证得菩提道果。诚然,我们目前还是凡夫,但正因为我们是凡夫,所以才有觉悟的必要;也正因为我们皆具有觉性,所以也一定会有获得觉悟的那一天。然而,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娑婆,毕竟是一个由“五浊”(命浊、众生浊、烦恼浊、见浊、劫浊)和合的一个大聚合体,而身为凡夫的我们又不可能脱离这个环境,到另外一个处所去证道得果,这也就势必形成了我们所需要正视的求清净出离与所处的垢染环境之间的矛盾。在另一方面,也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是“五浊恶世”,因而我们就更加有出离的必要了,因此,在六祖的开示中有这样的偈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法宝坛经·般若品》)。 正因为我们还是凡夫,所以我们还得如常人那般去从事社会工作,还得解决好穿衣、吃饭等实际问题,但在此前提下又不可以昧失了目标,其中牵扯到了一个如何处理好世出世间法之间矛盾的难题。而且,我们如果一旦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还会使我们的道业受到种种牵累。在而今的每个单位或每个部门,都是由各种层面的人所构成,即使是文化层次高一点的单位,在文化素养普遍提高的前提下也不免存在着人品的良莠不齐。因而我们如何行“四摄”法(布施,爱语,利行,同事),在与各种不同人品的人和谐共事的同时,又不妨碍我们的修行正道,这确实需要我们时时以般若的佛慧加以观照,随时遣除(打发)各种障缘才行。在一个单位里,往往会出现这样一些现象:有的人干实事,有的人却耍尽虚头;有的人做了大事也不居功,而有的人什么也没有做,却极尽各种作秀之能事;有的人逢人谦让,有的人却事事要抢在别人前面;有的人忠厚踏实,但有的人却耍尽心机……面对这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我们如何去回应?如何去打发?其中自然少不了采用般若的法宝去观照了。假如我们试着将那个有相的“我”剔除,站在一种普遍的高度来凌空观照这些芸芸众生,静观他们是如何为了名利奔走不休,你会发现他们是何等地辛苦!何等地可怜!此时,你非但会顿歇与他们竞争的念头,还会以他们为借鉴,从而认识到如此驰心外求,只可能虚度此生的害处。 更有一等事,那就是当一个人无端地遭受别人构陷,遭受那种莫名的打击时,则更是需要我们具有一种非凡的慈忍力,才会使我们不至于乱了自己阵脚,迷失了自家的主人公。记得唐代的永嘉禅师住温州开元寺时,因为要赡养自己的老母,以故常常遭人白眼(参见《祖堂集》等文献),但在永嘉禅师看来,“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参见《证道歌》第十四节)他认为:“观恶言,是功德,此即成吾善知识。不因讪谤起冤亲,何表无生慈忍力。”(同上第十五节)我曾亲见文革初期的个别知识分子,他们因为无法接收那种莫名的人身攻击,为别人的造谣中伤而自尽,白白地断送了自己。他们能够具有般若的慧眼,那么,他们面对眼前的逆境,将会泰然处之,“也无风雨也无晴”了。其实,我们在遇上了这种现实时,大可不必生嗔忿心,须知无端地遭人诽谤或打击是在替你消业,如果我们以牙还牙,则反而会折损自己的福报。 与此同时,只要我们没有脱离这个世间,那些名名利利总会不断地来招惹你的,有时还会弄得你眼花缭乱,乃至迷失自家的主人公。宋代的芙蓉道楷禅师是我所至为钦佩的大德之一,他不慕紫衣不避刑,晚年出住于芙蓉庵,建立了他高邈的山规。他在上堂时开示学入说:“夫出家者为厌尘劳,求脱生死。休心息念,断绝攀缘,故名出家。岂可以等闲利养,埋没平生。直须两头撒开,中间放下。遇声遇色,如石上栽花。见利见名,似眼中着屑。”(参见《五灯会元卷》十四道楷传)其实,不只是在禅门大德中有此开示,就连中国的《老子》也认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参见《道德经》第十三章)事实上,我们如果耽着虚名,则很容易忘却自家所要履践的终极目标,甚至还会被它们诱惑得迷失了自性。同时,我们如果耽着目前的物质利益,则也会财迷心窍,从而偏离我们所要履践的慧业的轨道。再则,人的无明贪欲是没有任何止境的,而名利等法尘也是幻化无穷的,致使许多人终生扰扰、奔走不休,到了腊月三十日那天,他什么也带不走,相反还带去了自己无量的业债。那么,对待世间的名利,应当如何打发呢?假如你对社会奉献很多,且各种因缘也成就,那个“优秀”或者“劳模”的称号轮到了你的头上,那么,你大可用“无所得心”得之;假如是你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名利却又归属了无所事事的他人,你也大可不必动怒,或许其中还潜藏了可以因祸得福的契机,亦未可知。总之,尽管世间名名利利在纷纷扰扰,但皆不关我胸次,任他“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去吧!得苏轼在乌台诗案之后游赤壁,曾经写下了这样几个句子,颇可作为我们的借鉴,谨抄录如下: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参见《苏东坡全集·前赤壁赋》) 倘使我们以这样的心量来看待世间的名利,则自然会生得失一如之想,至于那些世人无端的毁誉,也就自然更不关于胸次了。 人生枯荣不齐,但人所共有的生、老、病、死诸苦总是人人所不能避免的,而由人的原始爱欲所派生出来的苦,则有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诺苦,而总诸苦之根源,盖全在于“五阴炽盛”这个根子上面。因而,只要我们能在捣毁“五阴窟宅”这个根本处下功夫,一刀斩断贪爱缘,或曰一刀切断“末那识”,则人世间寻常的得失、诽誉、荣辱等分别境相,皆会变得一如平等起来,各人自家心头上的那片月白风清的良辰美景,也便会顿然显现。(信息来源:摘自《浙江佛教》) 编辑:明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