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这下又说:“你来以前,我莫知你来,你走了,我也莫知你到哪里去,现在你问我问题,我凭我的记忆回答你。我在五十几年前,有一次情况我认为是念佛三昧,你以为怎样我不晓得。” 金博士一听,精神来了,说他喜欢听。我赶快从旁翻译道:“他请师父开示啦!” 老和尚说:“五十几年前,我在福州鼓山时,有一次随众在大殿行香念佛,大家随著木鱼声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手结定印,边走边念,突然我那么一顿。....” 老和尚的话我逐句翻来,到了“那么一顿”这里,我头大了,勉强译成“Once suddenly a stop”。老和尚马上对著我说:“你不要翻错啊!不是‘停止’哦。”这时金博士看了老和尚‘那么一顿’的身势与手势,表示他懂得老和尚的意思,而我也觉得我的翻译有误,惭愧莫名。 老和尚接著表示,当时“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先在大殿地面盘绕,然后再冉冉地回旋上升起来,老和尚讲到此处,边作缓缓盘旋手势,同时念佛,声音深沉而浑厚。他说当时没有什么寺庙建筑和其他人事物的感觉,只有源源不断的念佛声,由下至上一直绕转,尽虚空、遍法界尽是弥陀圣号。 我问老和尚:“此时师父行不行香?” 老和尚说,那时他也不晓得行不行香,也不晓得定在那里,光是“南无阿弥陀佛”而已,最后维那引磬一敲,功课圆满,大众各归寮房,他还是一样“南无阿弥陀佛”下去,二六时中,行住坐卧,上殿过堂,完全融于南无阿弥陀佛佛号声中,鸟语花香,如此有三个月之久。 老和尚笑著说:“那真的很爽快!不过这只是我记忆中的体会,是不是念佛三昧,我给你作个参考,我觉得是个念佛三昧,你认为是不是那是你的事情了。” 老和尚这么不见外地坦诚相见,以个人实际的修持经验为来者解惑,金博士听了似乎大感受用,法喜充满,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围侍在旁边的尼师们怕老和尚累了,一直要他休息,我想这回上山已有收获,没有白跑,便起身告退,没想到我没拜,这位获尝法味的老外又趴地对老和尚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我们出了殿外,由于时间还早,便在周围的栏杆边徘徊了一下,欣赏承天寺的翠绿山景。我告诉金博士说,对面有个日月洞,听说老和尚早前刚来台湾时,曾在洞里闭关,他可以从大殿这边一跃飞到那边,不知是真是假。我们两人正这么闲扯时,不经意一回头,老和尚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 我赶快叫说:“师父,您怎么跑出来了!” 老和尚一脸笑得好开心说:“玩玩,玩玩嘛!” 那时老和尚已很少出门,我看到几个尼师站在大殿门口,很关切地望著这边,想是怕老和尚走远了,又有老和尚的吩咐,不便过来。 我一时兴来,便提起老和尚有关他飞越两山间的传闻。 老和尚答说:“莫啦!莫啦!不要乱讲。” 我又转头告诉金博士:“你今天的缘很好,老和尚平时很少出来。”又跟老和尚说:“我看师父是中意他。” 老和尚笑著说:“莫啦!莫啦!跟你们玩玩,玩玩。” 大家如此站在一起,不再讲话,我告诉金博士,这时正好一起念佛,便自个念了起来,金博士没念,老和尚在旁边看看我,又看看他,大约有三分钟的样子,我看也差不多了,便再跟老和尚告辞,老和尚又送了我们几步路,被我劝止回去。 下山时,我们的计程车沿著曲折的山路蜿蜒而行,柔和的阳光在林间山边闪耀,我感觉整个身心非常畅快,金博士转过头来问我原本的中国文化是否也讲三昧呢?我没有什么学问随便以破烂的英语拾了论语中“君子无终食(日)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及“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的记载给他参考,他一听大为兴奋,说:“这应该就是一种三昧吧!”我笑笑说:“这是个大问题,我可就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