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魂魄飘飘荡荡,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卸下前世的情仇,忘却前世的爱人,睁开眼,又是一生。 …… ……这一世,我是一个孤女,自小在风尘中打滚。磕磕绊绊,也长大了。竟然还是出落的雪肤花貌,云鬓玉颜。辗转了几次后,我成为一个王爷私蓄的舞姬。甚至,专宠一时。富贵,荣华,我都曾经过。蜜语,甜言,我听过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过任何选择。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不能选择明天我会在何处,甚至不能选择我必须陪上床的男人。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是,冷漠。 我唯一可以有的坚持,所以即使是在他最宠我的时候,我都不曾动过情。每一次他温柔地看向我的时候,我都会听到自己心中的冷笑。伪装的温柔背后,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兽欲,只是饥渴。不过是一个男人,与所有的男人一样,要的只是一时的缠绵,并没有心。他说,要让我享尽富贵。他说,要让我长相伴随。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没有相信。 无论是怎样的眷宠,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笑过。於是很快,象预料中的那样,王爷厌了我。我并不在乎。王爷的府中,除非是王爷命我为他的贵宾侍寝,我不必经常接客。在他不再频频召我以后,我可以过比较平静的生活。其实我很喜欢单纯的做一个舞姬,简简单单地跳舞,只是这样,就好。 从来不曾奢望会有奇迹,我非常安于现在的生活。也许有一天,王爷会把我配给一个家奴,也许不会,那么我可以安静的老去。这应该是我所能期望最好的结局。但是我忘记了,我也不能够选择我的命运。 我是一个出色的舞姬。不论是低斟浅饮的小聚,或是飞盏酩酊的盛宴,都一定会有我。舞低杨柳,歌尽桃花。霓裳广带,虚步凌波。我翩鞑地旋转,长发飞散如鞭。那些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一双炙热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我。 他是王爷最器重的门生。年少,才高,桀傲,不羁。但是他说,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眼空一切。他说他曾经彻夜默颂佛经,告诉自己红颜白骨,色即是空。但是我站在他面前,活色生香,满满的皆是诱惑。他说,他爱上了我。我冷笑着看他,却惊异地发觉,他的眼眸坦荡清澈。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眼中,我看到了爱恋,而不是欲火。第一次,我信了一个男人的真诚。第一次,我有了心动的感觉。除了我的绮年玉貌,我以为,他看到了我渴爱的灵魂。 他不是第一个占有我的男人,没有可能。但是第一次,我以全部的身心去应和。我想,我也爱上了他。於是我不可抑制地绽放,盛开出所有的美艳。 我不敢要求永久,只要能有一时就已经够好了。但是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求王爷把我赐给他,只要时机到了,我们就可以一生相守。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我开始憧憬未来。曾经连睡里都不敢梦到的,如今因为他,我以为,是奇迹出现。 我在爱中沉溺,越陷越深。 然后有很久,他没有来找我。然后我发现,身边的夥伴看我的眼色开始闪烁。然后有一天……我不小心,走过王爷的书房,听到里面传出他的声音。他说,他一定会求王爷把她赐给他,只要时机到了,他们就可以一生相守…… 我失态地推开门,看到他正牵扯着新来的那个舞姬的衣袖,而她半推半就地笑着,分明已是意动了。看到我,她匆匆抽回罗袖,夺门而出。只剩下我与他相对,怔仲,无言。轰雷从我头上匝下来,天地在那个瞬间变色。几万柄匕首将我的心分尸成碎片,还没有觉得痛,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要的只是我的身体,我只是一个卑贱的舞*,任何人都可以攀折。既然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谎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信誓旦旦的诺言要对我说?为什么要让我相信,然后在打碎我的信仰?我恨哪。曾经的爱有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惨痛。我看着他,那么英俊潇洒的容颜,现在在我眼中象魔鬼一样丑恶。我盯着他……盯着他……他冷冷地看着我。我们对崎着。 蓦然,我娇媚地笑了。眼波流转,盼顾嫣然,一笑,倾城。他呆了一呆。那一个瞬间,我抽出案上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一定有太多太多的恨,我是那么那么的用力,那一刀穿身而过。他不致信地瞪着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魂归离恨天。凝视着他的脸,我看到,他临死的眼眸中,依然留着我的倩影。我柔柔地笑着,真好,这样,最好。从最初,到最后,我只许你的眼中有我。 抬起头,我看到悬挂的镜子映出自己的影像。铜镜中,我容颜如玉,笑靥如花。真美。我想,我这一生都没有象今天这样美过。拔出刀,我含笑,饮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