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深深感到:「历史」,有的时候固然应该写下标榜个人功勋伟业的「断代史」以为嘉勉,但我们更应该鼓励集体生命接力共成的「创作史」。古往今来,有许多人欢喜将别人的「历史」写在自己的一页上,但更多有抱负、有理想的仁人志士却甘愿将自己的生命写在人类大众的「历史」之中。像古时译经的高僧大德,固然凭著他们的悲心慧解,以般若文字裨益了无数的众生,但也由于他们用两条腿西行求法,为中印文化交流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历史」。而龙门石窟、云岗佛像、敦煌壁画、房山石经如今享誉国际,无人不知,但那是多少师徒相继,历经多少朝代才完成的「历史」钜擘。甚至那鬼斧神工的藻井、那栩栩如生的雕像,都没有留下原作者个人的「历史」,但是却为中华民族留下了睥睨世界的艺术瑰宝及永垂不朽的「历史」。 佛光山的许多徒众亦然,他们和我见面的时候,为了佛教的需要,放弃原先的人生规划,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投入弘法的行列中。像依空、依昱、依法、慧开、慈怡、妙净等,原本无意于世间的学位,但是为了想共同为佛光山的各种事业写下辉煌的「历史」,各自花了十年、八年不等的岁月,取得博士学位。慈惠、慈容、心定已经是驰名世界的佛教法师,他们对于名位并不恋栈,但因为佛光山有多少大学及其它教育机构,只有接受美国大学荣誉博士学位,好让佛光山教育事业的「历史」更加绵延久远。慈庄凭著流利的英语、日语,如果在别的寺院,不知在海内外已经收了多少的徒众,但是为了佛光山在世界五大洲的建寺工程,他心甘情愿,席不暇暖地到各处视察;后面跟进的慧礼、依来、依恒、依宏、依训、永全、满谦、觉诚等,也纷纷学习他的精神,誓言为佛光山的寺院建设继续写下璀璨的「历史」。 此外,觉穆虽然是建筑科系出身,但无意于建筑,只想当个法师,因而不惜放弃建筑师资格,随我出家;但到了佛光山,为了事实的需要,只得又再拿起米达尺、设计图,好为佛教的建筑写下不朽的「历史」。妙慧为了追随我弘法利生的脚步,辞去了优渥的会计师职业,佛学院毕业之后,到中华佛光总会、人间文教基金会,从头开始学习佛门行政事务,准备日后为佛教的未来开拓更远大的「历史」。他们改写了自己的「历史」,创造佛光山共同的「历史」,日后佛光山的「历史」必定也会留下他们努力过的成绩。 从佛光山的建筑,就可以看出创建以来,大家集体创作的「历史」。像吴大海居士在开山初期,率先捐助了第一座水塔,我将之命名为「大海之水」。观音放生池的「和爱岛」,是纪念一位人称「爱姑」的优婆夷「微和」。她不但生前热心赞助放生池工程,并且在临终时将全部遗产三万元悉数捐出,作为兴建放生池之用。所以完工之后,我特地将观世音菩萨伫足的那一方土地称为和爱岛。头山门前的弥勒佛像,是佛光山最殊胜的标帜之一。这尊佛象是佛光山开山后的第三年,举办第一届大专佛学夏令营时,其中一名就读国立艺专的朱朝基同学发起雕塑,并捐献给佛光山。原先计划安放在开山纪念碑旁,但是吊车工人将佛像吊到山门口暂为休息之后,想要再吊起时,佛像竟如磐石般安然不动,后来向高雄工兵队商借巨型吊车左右齐吊,奇怪的是,吊到锁链都断了,仍然无法移动分毫,不得已,又再商请高雄港务局,将全高雄起重量最大的吊车借来,还是无法吊起,后来大家想到这里或许是弥勒菩萨自己选定和大众结缘的地方,所以就不再移动了。看来,方面大肚,笑脸迎人的弥勒佛都在努力地为佛光山写下「给人欢喜」的「历史」,我们怎能在轻忽懈怠中,不为人间和自己的生命写下纪录呢? 有感于功德主们多年来奉献心力,让佛光山在不停地创新中茁壮成长,却未曾像一般信徒一样,要求将芳名留在梁柱上。数年前,我将他们的姓名全部鑴刻在高温烧成的艺术陶壁上,为他们写下美丽的「历史」。「百人碑墙」的制作是为了让古德的铭言墨宝能在佛光山留下永垂不朽的「历史」,慈嘉身为负责人,为此日夜辛劳,不敢离山一步,直至全部竣工后,仍功成不居。为了奖励他为佛光山写下美化环境及无言教化的「历史」,今年(一九九九年)六月,我特别给他一个前往西域参访的机会,我相信他在踏著前贤的足迹,寻幽览胜的同时,一定也能体会到后人循著他的脚步,为佛光山写下「历史」的法喜。 过去我忙著建设,从来没有想到要为自己另闢住所,只是因陋就简,在男众寮房的阳台上搭建了一处休憩的地方。直至心平继任第二任住持时,弟子们一致决定要为开山的「历史」留下见证,才兴建了「开山寮」作为我永久的居所。我深深感到:一个人不必急于功成名就,受人重视,只要你肯为大众写下「历史」的篇章,别人就会乐意为你留下「历史」的轨迹。 我从小拙于梵呗唱诵,知道这条路的「历史」非我能走,因此我从年轻的时候,就矢志从文化、教育等其它方面来创建佛教的「历史」,等到收徒纳众之后,我让长于美声唱念的心平、心定、慧龙、慧法、慧聪、慧泰等人发挥所长,并且鼓励他们为推广音乐弘法写下「历史」。我也明白外语非江苏扬州(我的籍贯)土腔土音的人所擅长,所以只有努力从华裔的文化里着手开创佛教的「历史」,并且在弟子中挑选通晓英文的人去学习其它语文,像梵文的依华,英文的满亚、依益,法文的满容、妙希,葡萄牙文的觉诚、觉培,西班牙文的觉诚、觉培,德文的妙祥及日文的依昱、满庭等,加强他们的度众能力,让他们继续扩展前人的成绩,好将法水遍洒世界每个角落,为国际佛教写下不凡的「历史」。 所谓「佛光普照,法水长流」,这个愿望并非近年来才发起的。记得初来台湾时,家师曾派人从香港下院寄钱给我买船票到香港,但那时我正好与慈航及其它几十位出家人被误认为匪谍而同时入狱,在阴错阳差之下失去了机会。后来当我等洗清冤屈,从牢里出来之后,得知此事,感到自己在台湾生活近一年,才刚有了些许基础,何必舍近求远,于是将所有财物连同盘缠,全都送给那些在台湾没有身份,比我更需要经费的同道们,让他们到香港先开创弘法的「历史」。 三十多年前,立法委员董正之先生曾到北投精舍,央求我学习英文,到瑞士去弘法,虽见他磕头作礼,诚意殷切,但我想到海外弘法的因缘尚未成熟,恐怕有负重托,所以只有暂为婉拒,以待来时。当时我不是不重视「历史」,而是在因缘未具足时,要先打好在国际弘法的基础,才能留下「历史」。 一九九二年,国际佛光会成立,终于圆满我多年愿望,将佛教带到世界五大洲,而后又应当地信众要求,佛光山在海外各地遍设道场。电视节目「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名主持人凌峰先生,数年前到欧洲走访一周之后,承蒙他公开赞歎:「为欧洲华人写下辉煌『历史』的,是佛光山的比丘尼。」因为他亲眼目睹佛光山在欧洲各道场的出家女众,一人身兼数职,不但凝聚了华人的信心与力量,而且肩负起东西文化桥梁的重任。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