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个画面钉在原地。 这个妈妈写字的画面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这么感动,感动到忘了移动。她就这样端坐着,坐得很挺、很直,手里的笔一直动一直动,不曾停息;口中还是念念有词,没有间断。那样凝神,那样专注,我眼里的天地彷佛仅剩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妈妈。 我还是离开了,进了开刀房。一直到中午我开完刀,走出来,这是唯一的走廊,我当然又遇到她,但这时她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大概六岁,颇为干净乖巧。妈妈立刻问我:“今天怎样?” “我刚开完刀,还没去看。” 妈妈点点头,不说一句话,虽然神情略显疲惫,但梳理整齐;目光温润,清朗有神,有股令我非常难以形容的气势。我回想起这个妈妈自从儿子住进烧烫伤病房,每天搬桌子在这里等我,早上跟我讲一次话,晚上讲一次,妈妈一定要听到我讲话,才能安心地离开。我忍不住说:“真是难为你了,受这样的煎熬。” “这就是当妈妈的过程,一辈子都得对无法预料的事充满信心。” 真了不起!我打从心底敬佩,又问:“你的信心从哪里来?” 她不说话。我看着桌上的纸笔,问她:“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在写什么?” 她微一点头,我拿起桌上一张张的纸,原来那不是电话簿,是一张张薄薄的那种红色格线的十二行纸,累积厚度已经达到像厚厚的电话簿一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娟秀,工整有力,上面写的是: 假使兴害意 推落大火坑 念彼观音力 火坑变成池 或漂流巨海 龙鱼诸鬼难 念彼观音力 波浪不能没 或在须弥峰 为人所推堕 念彼观音力 如日虚空住 或被恶人逐 堕落金刚山 念彼观音力 不能损一毛 或值怨贼绕 各执刀加害 念彼观音力 咸即起慈心 或遭王难苦 临刑欲寿终 念彼观音力 刀寻段段坏 或囚禁枷锁 手足被钮械 念彼观音力 释然得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