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寺的山门,就是哼哈二将守卫的那个门,两边对称地建成了钟、鼓楼。从山门到金龙桥——通往大殿的千年老桥,直线距离大约二十米,在山门和桥头间,就形成了一片三角形的区域,象小小的广场。这个所谓小小的“广场”,因为相关的工程在这里展开,便成了手推车、吊车、打石机等等的工作现场,一贯是大家尽量快速走避的区域。最近工程收尾了,地面铺上了凤凰岭盛产的大石头,大概是为了与古桥的桥面呼应,石头特意凿得凹凸不平。 新年的第四天,大雪下过之后,化的差不多了。小“广场”和金龙桥的视觉反差开始变得十分明显,金龙桥天天有人扫,淡青色的石头发着微光。哼哈二将的门前,一来因为久积尘埃,二来因为山门外还是泥土路面,即使清扫了也很快恢复“旧貌”,所以被有意无意地“遗忘”了,老泥混着积雪,只能从路面特别凸起的顶部看出石头的痕迹。 我站在桥头,拿着扫把,心里很嘀咕。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小广场不扫呢,应该也没什么关系,都习以为常了嘛。而且今天出坡的人格外少,我已经很“发心”地清理了其他地方,对自己也不用那么高要求,可以等到明天,可以找别人一起,可以……但是看着小广场这一片“泥地”,很难挪动步子。于是挥着沉重的竹扫把,开始和去年留下的积尘做斗争。一边扫一边随喜自己,一边扫一边提醒自己,差不多就行了,还要做别的事,一下子要搞成和桥上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在觉得自己真是很不错的时候,佛菩萨突然派人来出了一道考题。 这里本来就是进入寺院的必经之地,一个人从我旁边不远处走过,他很随意、很发自内心、带着慢心地说了一句“这地跟没扫也差不多嘛”。这一刻,正是我对自己的肯定达到高峰,感觉“功德圆满”准备收工往回走的时候。虽然小广场范围并不大,又是冬天的早晨,我已经出了一身汗,手酸软。小广场的地面和金龙桥比,当然还有挺大的反差,但至少可以看得清石头路面了。听到这么一句从天而降的话,第一反应是想抓住这个人说说。他清楚之前的缘起吗,没有与扫地之前的情形对比,怎么能说与“没扫差不多”呢?再说,我是被分配来扫地的吗,明明是主动“发心”,并且还发了个从去年都没人发心做的事。不“随喜”就算了,还这样随便地下结论。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到寺里的,大多是常来的人,这个早晨的劳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不会扫地的“公案”。 看着这位菩萨走过去,拄着扫把,感受着心里的阵阵波动。这么无来由的一句话,就好象从我的耳根投落到心里的一粒石子,心念就这样一波一波地漾开、扩大。没有得到肯定的怨气,做了较尘埃还小无数倍的一点事就赞自毁他、沾沾自喜的情绪被突然截断的失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过去曾积下的不满,借着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机缘,就迅速组织成强大的力量,千军万马地压过来。承事佛菩萨和师长的喜悦,一点点要利益众生的脆弱的发心,有时就这么被卷得无影无踪。 下一次,站在桥头的时候,我会选择装作没注意到小广场的泥垢,转身回去吗? 常常,阻碍我承担的并不是事情本身。来自旁人的毁誉、与人比较的高下,都成为苦乐的源头。因为不愿承认自己是唯一该为“苦乐”负责,也是唯一能够将苦转为乐的人,我会回避境界,或者将苦因归于他人的过失。学到的佛法,使我越来越能在回避境界时找到更圆满的理由,也能将观他人过失的心隐藏的越来越巧妙。这样的内心道路,能够一步步将我引向上,驱除内心的无明黑暗吗? 唯愿——我承担任何事情的同时,也要真正承担起自己内心的苦乐,在每一个心念出现的时刻,在每一次被无明覆盖的时刻,愿师长慈悲智慧的光明摄护,内心与法相应的力量不断增长,每一步都成为依止师长的正因。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