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元祜八年(1093)撰述《水陆法像赞》一事广为人知。其序谓: 昔在梁武帝始作水陆道场,以十六名尽三千界,用狭 而施博,事约而理详。后生莫知,随世增广。若一二而悉 数,虽千万而靡周。惟我蜀人,颇存古法,观其像设,犹有 典型。……轼敬发愿心,具严绘事。……请法云寺法涌 禅师善本①,善择其徒,修营此会。 从《益州名画录》所记载的张南本的事迹也可以知道四川很早就流行水陆法会。中和年中(881—884),寓居四川的画家张南本为成都宝历寺的水陆院画了从天神、地袱、三官、五帝,直到雷公、电母、岳渎神仙的画像一百二十多幅。说明开水陆法会时,要在水陆院中挂众多佛画,启请众神降临该道场。由此也可以知道当时的水陆法会的性质。 此外,宗赜(约1096左右)的《水陆缘起》这样记录: 本朝东川杨锷祖述旧规,制仪文三卷,行於蜀中,最 为近古。然江淮所用,并京洛所行,皆后人踵事增华,以 崇其法。至于津济,一也。 但上述说法的依据不清。苏轼、杨锷记载的上堂、下堂所启请的八位神祗称呼一致,由此可见两者的亲缘关系。宗赜在绍圣三年(1096)删补详定诸家仪文,整理为较为完整的四卷本的《水陆仪文》。而比他们略早的遵式、仁岳却几乎没有提到水陆法会这样的名词。由此看来,水陆法会的是在遵式等人以后不久,在经忏流行、宝志信仰普及的基础上,在宋代社会流行开来的。关于与梁武帝交涉甚深的宝志和尚,因前面已经论及,此不赘述。应该指出的是,赵宋初期,曾屡屡旌表僧伽和尚(泗州大圣)之类像宝志那样有种种灵异的僧人,这在吏书上也是有记载的。 百余年后,嘉秦四年(1204)杨锷的《水陆大斋灵迹记》、宗赜的《水陆缘起》被收入《施食通览》,对以后《释门正统》(撰于1237年)、《佛祖统记》(撰于1269年)对水陆法会的记载其到决定性的作用。 《佛祖统记》的作者志磐(约1269年左右)在《佛祖统记}卷三十三的“水陆斋”一项中引用了杨锷的水陆仪。并记载史浩(《宋吏》卷四七一有传)过金山见水陆斋会盛况,乃施田百亩,在月波山专建四时水陆,以报天地君亲之恩。还撰集仪文,刊版于寺。孝宗为此特赐“水陆无碍道场”敕额。月波山附近有一尊教寺,同族三干余人施财置田,行四时普度之法。尊教寺的人认为,吏浩专为君亲设水陆,未见平等拱修之意。乃力挽志磐续成新仪六卷,十方伽蓝由此大兴普度之道。当今中国流行的水陆仪轨实际是志磐纂集,诛宏重订的。当时,由三长斋、六斋、盂兰盆供为基础,流行十斋、无遮斋、预修斋,乃至六道供、十王供、放生、改祭等各种各样的斋会。这些斋会相互影响,其中水陆法会作为重要的施饿鬼法会之所以最为盛行,基础大概就在“普度”这一中国社会的共识。(志磐的仪文至今仍以袾宏重订的形式流传着,关于这一点,可从下文得知。) 四、袜宏的水陆仪轨(上) 在时代风潮的影响下,云栖袾宏作为一代佛教大师,他对一般社会民众的教化方式,与从来的佛教不同,有其自己的特点。 在《山房杂录》的“归戒图说”中,株宏对在家人说五戒,因已受戒,于是要求他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一心念佛,求生净土。所谓“诸恶莫作”,是指不能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瞒天、欺心的事。所谓“众善奉行”是指必须忠、孝、仁、义。他说:众善太多,无法详举,总而言之,是上顺天理,下合人心。认为佛教的五戒与儒教的五常完全一致。 袾宏的某俗家朋友刊刻了假托古代译师释译的伪经《佛说父母恩重经》。有人认为,该经是否伪经且另当别论,但该经是劝善书,因此,未必需要真的去辨明它的真伪。对于这个问题,诛宏认为:劝人行孝固为美事。但是,不信佛教的人看了此经,会以为佛说的话就是这样粗鄙,以为其他佛经也是这样,增加其疑谤。而那些信佛教的人,因为他们未必读过那么多佛经,看了这么鄙俚的经典也会产生疑惑,认为那些谤佛者的批评语言未必全部都错,从而动摇自己奉佛的决心。像这样,《佛说父母恩重经》有一个好处,却有两个弊端。而佛教中本来就有劝孝的典籍,比如《大方便报恩经》(后汉失译)、《盂兰盆经》(西晋竺法护译)又何必要用那些疑伪经呢?山 袾宏猛烈批判了当时的佛教界,为此所撰的《缁门崇行录》现尚留存。众所周知,他在该书开卷,首先猛烈抨击了不少有识之僧最终成为舞文弄墨之徒的情况。但他又设立了“礼忏延寿”、“诵经延寿”条,列举了40岁当死的宠法师、按照命相31岁应命尽的智藏等,因为礼忏、诵经的现前功德得以延长寿命的事迹。这反映出袾宏重订水陆仪轨,与当时一般人心目中的延寿增福这种眼前的目标,有着一定的关系。 但是,在另一方面,袾宏又否认有绝对的神秘力量的存在。对于鬼神之有无,他认为有;至于是否应该信奉鬼神,他认为亦可亦不可。其理由是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他认为不可对鬼神过于相信与谄媚。凡希求鬼神预测吉凶、降福佑、得灵通等,都已经证明是入了邪道②。 还有,袾宏在《缁门崇行录》中,要求僧人在日常生活中要保持清净的行为,其中首先提出的要求就是“不作斋会”。他还以刘宋的僧曼为例来说明这一点。僧旻造寺、造设经像、放生、布施,作了很多功德,但从来不开大斋会。有人为此询问他,僧曼回答:大斋会其理难言,且需要耗费大量的米、,菜、盐、醋、樵、水、汤、炭,还会伤害许多小虫,所以不办。因为需要巨额资金,势必需要依靠王宫、官府、豪富之家,所以不办。诛宏赞同这一观点,说:今人凡做福事,务必举办斋会,否则就认为不圆满。僧人还是僧人,但举办的这种日夜不停的斋会却无正念。因为施主的眼光集中在现世的利益,而缺少修行的薄德僧人在斋会上的举动就像在梦中那样,所以斋会已经徒具形式。在《日知录》卷上,株宏也提出所谓“善门”就是“祈福、禳灾等,但许善愿,不许牲祀者为五善”,反映出袾宏对功利性斋会的态度。 尽管袾宏对斋会持有极其严格的批判态度,但他还是撰著了关于斋会的《施食仪轨》、《瑜伽施食仪注》、《水陆仪轨}等著述,这只能说明袜宏无法忽视斋会流行这一社会现象,看到仪轨混乱,痛感自己有整肃的责任。 我们仅从水陆仪轨也可以窥见株宏的这一意图。 自南宋志磐重订水陆仪轨以来,水陆法会的详情不是很清楚。宋濂的《宋学士集补》卷八与刘名芳的《金山志》卷五都有按照仁宗的命令依据金山仪文在延祜元年(1314)修建水陆大会的记载。元叟行端(1254—1341)的语录中也有奉敕旨在金山寺修建七天七夜天地冥阳水陆大会,斋僧一千五百人,上翊卫皇图,下资培民本的记录。从行端的记录中还可以知道,当时供奉了种种妙香、烛、饮食、服御及其他种种最好的物品,可知这种以国家权力来举办的水陆法会耗资多么巨大。这是原本多用虚设的北水陆(金山寺)的情况。而从袾宏的感叹中,我们可以想见南水陆也有着同样的弊病。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