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净业:彭绍升与清代居士佛教(志道)(2)

居士著书可谓之“法供养”,汪缙称其为“现居士身说法”。《居士传》共五十六卷,收集从后汉到清代康熙间在家奉佛的居士(限于男性)312人的传记,编成列传体裁的专传或合传55篇,乃是记载历代居士事迹比较完备的一部

居士著书可谓之“法供养”,汪缙称其为“现居士身说法”。《居士传》共五十六卷,收集从后汉到清代康熙间在家奉佛的居士(限于男性)312人的传记,编成列传体裁的专传或合传55篇,乃是记载历代居士事迹比较完备的一部书。该书从乾隆三十五年(1770)开始编撰,至四十年(1775)完成。“是书始事于庚寅之夏,削稿于乙未之秋。中间辨味淄渑,商量去取,则吴县汪子大绅之助为多。瑞金罗子台山往来过苏,每相切磋,订其离合。最后书成,婺源王子顾庭讽诵一周,赞叹欢喜,捐金付刻。普愿见闻随喜,发菩提心,证圆满果。是则区区七年纂述功不虚施,青莲华海香光无垠,一念归诚同登彼岸,不亦乐乎!”

该书之编纂特点,强调行解相应、儒佛融和。主要表现于三方面:(1)关于人物,彭氏认为宗门中冒滥者多,像夏竦、吕惠卿、章惇这些人原不足道,就是白居易、苏轼对于佛教也是别有所长,而和宗门无关。诸书所载一些禅机因缘,并无可取。至于韩愈、李翱、周敦颐、欧阳修等,“平生愿力全在护儒,一机一境偶然随喜,不足增重佛门,岂宜附会牵合?装点门庭,反成谬妄。此于教理违背非小。”他们大都是护儒辟佛的,不能拿其偶然随喜佛法的事就来牵强附会,替佛教装门面,所以采择从严。(2)关于言论,彭氏认为“护法之文,须从般若光明海中自在流出,乃为可贵。是书所载,非其真实有关慧命者,概弗列焉。”所以像王简的《头陀寺碑》、王勃的《释迦成道记》、柳宗元的诸沙门碑铭,以及元明士大夫的一些文字,“类多出入儒佛,亦必其行解相应始堪采择”。(3)关于行事,彭氏从儒家伦理的观点,认为学佛的基础在五戒五戒就是儒家五常的体现,不能实行五常,就谈不到五戒。“登地证果,根基五戒。而五戒者,全体五常。不践五常,何有五戒?”彭氏以春秋笔法将历史上不明忠孝大义之辈一概削除。[13]彭氏虽专信净土,但其《居士传》则遍载教、禅、净三方面的居士,也体现了教宗、禅净相融和的指导思想。又该书只载男性居士,故彭氏另撰有《善女人传》一卷。

居士之净土修持法门除了素食、戒杀、放生等等外,诵持(读经)、写经、刻经乃至流通经典也是一个重要内容,彭氏就以诵持书写《普贤行愿品》作为日课。他在《书普贤行愿品末卷后》一文中说:“予自归心净土,即奉此卷为日课,持此愿王,自信临命终时,决生极乐。更欲流通世间,导诸群品,同归一乘。”[14] 他认为,“此十大愿王,要一切行门之终,实开一切行门之首。何以故?非行无以满愿,果外无因故;非愿无以起行,因外无果故。”并说:“云栖谓此一卷经,该全部华严,义在于此矣。其不指归华藏,而指归极乐者何?为大心凡夫开异方便故。”在彭际清看来,华藏庄严,像目连、舍利弗诸大声闻,犹隔听睹,何论其余?而阿弥陀佛以四十八愿接引众生,十念归诚,便登九品。诚能信入普贤愿门者,法界与净土无异,就如水赴壑、如响应声。一得往生,便华开见佛,始知极乐不离华藏,弥陀即是(毗卢)遮那。彭际清对净土三经也十分重视,不但刊刻了此三部经,分别写有叙文,还作有《净土三经新论》阐发净土宗未竟之旨趣。彭氏在《重刊净土三经叙》中说:“净土三经者,大小《无量寿经》,及《观无量寿经》是也。此三经者,如鼎三足。不读小本,不入信门;不读大本,不入愿门;不读观经,不能成就三昧门。三经合,而净土之资粮备矣。” [15]
尽管彭际清热衷于学佛修净,举官而不就,韬隐于家乡,可是却没有遗世而独立。他化导乡党,团结一族的力量,投注于“近取堂”(内设有恤嫠会、施棺局、施衣局、及放生会等的同善会组织)及彭氏润族田(即日后的彭氏义庄)等的社会慈善事业,造福乡梓。[16]由此可见他诚挚地实践了净土教义,但并没有沉溺于个人的“了生脱死”,而后者正是当世儒者批评士大夫溺于“西方之教”的关键所在。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也许会理解彭际清在归心净土的同时为何要疏解儒释隔阂,强调儒佛融合。

三、对近代居士佛教的影响
彭际清居士佛教的影响延及后世,龚自珍、魏源私淑的学佛导师即为彭际清。龚自珍曾作《知归子赞》,称道彭际清说:“震旦之学于佛者,未有全于我知归子者也。”[17] 魏源以《普贤行愿品》与净土三部经合为一集,刊刻《净土四经》,亦与彭氏之推崇不无关联。清代居士佛教自彭际清而至于龚自珍与魏源获得一新发展,主要表现是龚自珍、魏源等作为今文经学家而兼治佛学,从佛学中求经世之本,开启近代维新一派之思想端绪。常州今文经学公羊学派[18]在清末衰世之中应运而生,强调通经致用,龚自珍、魏源均浸润于此,而龚、魏以来,公羊学派多公然为佛弟子以研究佛教者,实彭际清以后八十年内所起之新现象。

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指出:“晚清思想有一伏流曰佛学”,“晚清所谓新学家者,殆无一不与佛学有关”,这支伏流就导源于乾隆年间的居士彭绍升,自龚自珍、魏源以下,石埭杨文会仁山推波于后,“凡有真信仰者,率皈依文会”。[19] 杨文会创办金陵刻经处,以魏源校刊的《净土四经》为首刻,从而开启他振兴佛教的事业;其对晚明四师著作多所刊刻,尤以莲池为净土本师,同样也深受彭际清影响。有研究者说:薛家三、罗台山、汪大绅“诸人既沾溉宋学,不甘以训诂汩天倪,丹铅没素朴,则苟于此世起舍离之心,陆王也,程朱也,皆足以引归瞿昙。昔人动辄指陆王为近禅,岂亦知程朱足以导向莲池乎?后数十年,石埭杨文会弘扬净土,广刻佛典,中国佛教稍形一振,实继二林(彭际清)未竟之业。则此数人当考据全盛之日,破儒释之藩篱,宣灵山之法音,亦可谓功不唐捐者矣。”[20]

彭际清专心研究并弘扬净土之教,竭力鼓吹禅净融和、儒佛融合,也许对近世佛教日趋衰落的状况触动并不大,但对近代居士佛教的运动无疑却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释东初在《中国佛教近代史》中对彭际清推展的居士佛教运动做出了高度评价:“其于净土教义阐微,贡献殊伟;其于佛法领悟之深,殆为当时知名儒士所钦仰。以彭二林为中心之居士佛教若龚自珍、魏源、俞樾等公羊学派之硕儒,实开中国佛教近代史居士佛教之盛况。其对清廷反抗意识,亦多寓于其著作中。” [21]

注释:
[1] 参彭际清《一行居集》卷六,1921年金陵刻经处本,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印赠,第382页。
[2] 参彭际清《一行居集》卷三,1921年金陵刻经处刊本,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印赠,第182页
[3]参《知归子传》,见彭绍升著:《一行居集》,民国十(1921)年金陵刻经处刊本,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印赠,第26页。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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