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师:将来要做什么

青少年的时候,同参道友三五成群经常讨论著:「将来要做些什么?」 有人说:「我将来想着书立说,留名千古。」 有人说:「我将来想住持一方,领导大众。」 有人说:「我将来想讲经弘法,宣扬佛

青少年的时候,同参道友三五成群经常讨论著:「将来要做些什么?」

有人说:「我将来想着书立说,留名千古。」

有人说:「我将来想住持一方,领导大众。」

有人说:「我将来想讲经弘法,宣扬佛教。」

有人说:「我将来想养老育幼,救济孤苦。」

而我总是无言以对,因为我只记得有一年患疟疾时,感念家师慈悲遣人送来半碗咸菜,当下发誓要把出家人做好以为报答,从此我精进修持,服务寺众,任劳任怨,但是却没有想过将来做些什么事,因为对于自己能做些什么,我不敢去想。

有一天,好友智勇法师以关心的语气问我:「你说说看嘛!你将来要做什么?」

我答道:「将来要做什么,将来才会知道,现在我怎么晓得呢?」

他闻言,立刻责怪我:「你没有发愿,将来怎么能成功?」

我若有所悟,此后从发愿为自己开始,慢慢进步到发愿为别人、发愿为佛教、发愿为众生。一路走来,我终于了解到:愿力不可思议,愿心可以扩大我们的人生,升华我们的境界。

愿从心生,发愿就是「发心」。世间上最宝贵的能源,最殊胜的财宝,不在地底下,不在深海里,不在银行中,不在荷包内,而是在我们的心中。「心」如田,如地。农田必须经过开发,才能播种、耕耘、收成;土地必须经过开发,才能建造楼房,发展企业。我们的心田、心地也必须经过「开发」之后,才能产生无限的功用。例如:我们的心中有慈悲,如果能「发心发愿」将慈悲开发出来,就能够人我一如,无怨无悔;我们的心中有智能,如果能「发心发愿」将智能开发出来,就能够深入法海,自利利他;我们的心中有惭愧,如果能「发心发愿」将惭愧开发出来,就能够谦冲虚怀,不断进步;我们的心中有欢喜,如果能「发心发愿」将欢喜开发出来,就能够利乐众生,永不退转。甚至我们「发心」吃饭,就能吃得饱足;我们「发心」睡觉,就能睡得香甜;我们「发心」走路,就能走得长久;我们「发心」做事,就能做得起劲。生活上的一切都要靠「发心发愿」才能进步增上,圆满完成。

二十岁以前,我与一般人一样,匍匐在香烟袅袅的佛殿中,诚心祝祷:

慈悲伟大的佛陀!慈悲伟大的观世音菩萨!请您加持,

赐给我慈悲,让我能息灭贪欲瞋恚;

赐给我智能,让我能除去痴暗无明;

赐给我勇气,让我能冲破一切难关;

赐给我力量,让我能顺利学佛求道。

每天在朝暮课诵之后,我都这样地祝祷,心里觉得:如此的祈求是理所当然的。但二十岁以后,我从佛学院结业出来,忽然一个念头闪入心中:我每天向菩萨求这求那,都是为著自己,岂不太自私了吗?如果每一个佛弟子都像我一样贪得无厌,诸佛菩萨为了满足我们的所求,不是忙碌不堪吗?自此以后,每当礼佛诵经、讲经说法等各种功德佛事圆满之后,我的祈愿内容有了改变:

慈悲伟大的佛陀!慈悲伟大的观世音菩萨!

请您加持我的父母师长,

让他们福寿康宁;

请您加持我的亲朋好友,

让他们平安吉祥;

请您加持我的有缘信徒,

让他们事业顺利;

请您加持一切功德护法,

让他们福慧增长。

佛陀垂目含笑,似乎是在嘉许我的进步,我自觉心安理得,因为我不再自我需索,而是为别人祈求。

然而就从二十岁那一年起,我开始了曲折多变的人生。先是追随太虚大师佛教革新的理念,冒著生命危险,企图整顿寺院,功败垂成,因而「发愿」有生之年,必定要尽一己之力复兴中国佛教,后来果然「愿不虚发」;因此又再「发愿」将来要「普门大开」,建寺安僧,接纳十方,结果也是「有愿必成」。有监于当时的佛书艰涩难懂,我发心写《释迦牟尼佛传》,用文学的方式来表达佛陀的一生,或许是因为熬夜写稿的关系,经常咳嗽,以为得了肺病,所以每天拜佛祈求,一方面希望能写完佛传再让我往生,一方面「发愿」要将佛陀写成人间化、人性化的至情至圣。一年多后顺利出书,而我从拜佛发愿当中,也启发了无限的信心,每天彷佛徜徉在佛陀的慈悲中,与佛陀感应道交。我曾经两次入狱,一次是共产党误认我为国特,一次是国民党误认我为匪谍,死里逃生之后,感到生命无常,从而「发愿」要将自己所体证的佛法布施给大众,因此我四处弘法,乐说不怠,即使历经挫折、重病,也不曾退心。

就这样慢慢地到了四十岁之后,有一天,我反观自照,略有所得:过去所有的祈愿也是自私自利,不尽如法啊!因为我请求佛菩萨庇佑的对象,无一不是围绕在「我的」这两个字上面,这仍然是一种自私的贪求。从四十岁到五十岁,我的祈祷有了一番突破:

慈悲伟大的佛陀!慈悲伟大的观世音菩萨!

祈求您给世界带来和平,

祈求您给国家带来富强,

祈求您给社会带来安乐,

祈求您给众生得度因缘。

每次念完这段祈祷文,心中沾沾自喜,觉得在修行上又更上一层楼,因为我不是为我自己祈求,也不是我的亲友信徒祈求,而是在实践《华严经》所说的「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

从四十岁到五十岁这十年当中,正值创建佛光山期间,在开山伊始,我就发愿「给人信心,给人欢喜,给人希望,给人方便」。在愿心的支持下,不管是山洪巨风的来袭,或财务困难的危机,我都勇往直前,不曾退缩,不知不觉中突破了许多困难。当时世局诡谲,中华民国退出联合国之后,与印度、日本、美国等各国相继断交,一度人心惶惶,我在美国设立道场,也处处遭逢困境,凭著「佛光普照,法水长流」的愿心,终于忍辱负重,克服万难。

时光荏苒,心中的体会也不时递嬗。五十岁过去了,我忽然心有所感:学佛应该是效法诸佛菩萨「代众受苦,难行能行」的精神,为什么自己却总是祈求诸佛菩萨做这做那?因此,五十岁以后,我开始向诸佛菩萨作如是的告白: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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