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法师:随缘不变是最好的性格

《大乘起信论》是我最喜爱的佛教经论之一,我曾经五次研读,三次讲说,深感论中“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是为人处世的最好性格。 年幼时,我曾立志将来开设农
《大乘起信论》是我最喜爱的佛教经论之一,我曾经五次研读,三次讲说,深感论中“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是为人处世的最好性格。
  年幼时,我曾立志将来开设农场、学校,服务乡梓。从佛学院结业出来以后,如愿以偿,在国民小学担任校长并兼任教师,令我欣喜不已。当时曾有人暗示我:在世俗上教书,以脱去僧装为宜。但我弃之不理,因为尽管我随顺世缘,教导学童,然以比丘身度脱众生是我永世不移的誓愿。五十年来,我一袭僧袍,不但在中小学任课教书,也曾应邀在东海大学、文化大学等大专院校讲授人生哲学十余年。尝听人说我是个“做什么就像什么”的和尚,回首往事,只觉得庆幸自己不但具有“随缘”的性格,更能秉持“不变”的操守,从一而终。
  在国小任教的同时,一位亲戚想和我合作开设农场,因与我年少时的理想不谋而合,故欣然应允。但谈及细节规划时,他表示要养鱼、猪、牛、羊,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饲养动物呢?种植果蔬不是很好吗?”他答道:“动物的排泄物正好可以作为植物肥料,提高生产;长大以后,又可以卖给市场,增益收入,一举数得。”虽然他言之凿凿,计划周详,但我还是毅然拒绝,因为爱护有情是我终身不易的原则。
  一九四九年来台后,我经常为报章电台供稿,当时某报社曾以高薪力邀我担任主编,不过,我始终不为所动,因为每天挑灯夜战,撰写各种不同体裁的文章,是为了随顺众生根器,以文字般若来净化人心,并非当作一种维生的职业来苦心经营。我衷心地认为,做好一个出家人才是我终生不变的使命!
  当时,因为局势不稳,处处风声鹤唳,佛教因为得不到高阶层人士的支持,道场成了军眷的住屋不说,出家人的行动更是备受限制……寺院经常有人前来临检,出外要向派出所报备,布教时频遭取缔,聚会活动也总以细故被干涉中断。为了让佛法普及,我在公开场合赞美政府的德政,在闲暇之余帮忙地方为民众补习国文,如此一来,果真方便了佛教的弘传。渐渐地,不但市井小民展开双臂,欢迎法水的洗涤,一些军政人士也由听经闻法而接纳佛教。从认识环境到适应环境,从安于环境到改变环境,我深深领略到“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是自利利他的良方。
  尽管我随喜结缘,但从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因为我有强烈的善恶是非观念,所以在穷困潦倒之际,我不为厚利而赶赴经忏,虽然过了一段饥寒交迫的日子,却在佛道上启悟更多。四十多年前,宜兰县竞选市长时,一位素行不端的候选人强迫我在演讲时为他说几句好话,我不但不予答应,反而呼吁大家不要选他,这种耿介的作风固然开罪一些权贵,却赢得更多信徒和群众的喝采。
  初建佛光山只是为了办学,不料来山的信徒香客日益增多,为了顺应他们的需求,我们供应汽水、糕饼,后来更建设各种文教、慈善事业以为度众的方便,一些商业人士看中佛光山广大的信众具有庞大的消费能力,曾数度以增加收益为由,与我洽谈合资经营之事,然而每次都被我严辞拒绝,因为尽管开山以来,我们都在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艰难度日,但“非佛不做”是我向来不变的原则。多年来,一些社会人士不明就里,以讹传讹,扣我以“企业和尚”之名,并用“商业化”来抹煞佛光山度众利生之实,面对这些,我也只有“随缘”止谤,以“不变”来应付万变。
  去年年初,宏(王景)建设公司第一次股票上市,创办人张姚宏影女士邀我为其开幕致词,并且说这是他儿子担任董事长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希望我无论如何能抽空前来。当下自忖:如果应允此事,外界又要把我和商业联想在一起,大作文章了。这时,天下文化公司刚好将第一本《传灯》送到我的手上,看着封面的书名,我突然想到:张居士为了要将佛法的信仰明灯传给下一代,苦心地安排这次讲座,我又何忍为了洁名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于是决定依约赴会。
  在讲座上,我勉励大家:“我们不但要有心外的财富,也要有心内的财富(智能、慈悲);不但要有现世的财富,也要有来世的财富(功德、福报);不但要有一时的财富,也要有永恒的财富(真如、佛性);不但要有个人的财富,也要有共有的财富(利益、功德)。” 说罢台下一片掌声雷动。一年多来,张居士每次提到此事,总是津津乐道。
  去年十一月,张居士与我同赴德州巡视道场时,又和当地信众谈及开幕当天开示的内容,在座的大众惊喜地向我说:“您把佛教的财富观说得这么深得人心,真是太妙了!”其实不是我说得好,而是佛法周遍圆融,有如千江映月,能随缘应现各种领域,却又不坏因缘和合的空性。多年来,由于掌握这项要领,所以我每次说法,总能得到听众的共鸣。
  例如:到工厂弘法,我告诉劳工们:“ 好的工厂能生产优良的产品福利社会,坏的工厂不但制造瑕疵的产品,而且还污染环境。人心有如工厂,保持一颗清净的心灵才能带来欢喜的人间。”到监狱布教,我告诉受刑人:“应当珍惜这段与世隔绝的期间,反躬自省,对于一切苦难,都要视为人生的挑战,自我教育。”到学校演说,我告诉学生们:“学习不只要求得知识,更要开启智能;读书不只要求得学问,更要身体力行。”到军营开示,我告诉官兵们:“身为一名军人,基于护国救民的悲心冲锋陷阵,勇敢克敌,事实上与怒目金刚降伏震怒的精神并无二致。”
  佛陀为雨势大臣讲说“治国七法”,遏阻了一场血腥的战争;佛图澄以善巧智能,感化凶残暴戾的石虎、石勒。佛教对于国家人民的贡献,从历史的诸多事实中可见端倪。从中国大陆到台湾小岛,从政争战乱到休养生息,我深知百姓所需,所以对于前来听经的市井小民,我固然告以安身立命之法;对于请益佛理的达官贵人,我也开示福国利民之道。凡此种种,都是随顺因缘,关怀社会,善尽己力。但是当信徒们提议我参选立委、国代时,我却坚辞不就,因为太虚大师所说“问政不干治”是我向来不变的原则。
  惟政禅师于《辞朝贵招宴偈》中说:“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惟,为僧只合居岩谷,国士筵中甚不宜。”年少时偶读此偈,曾感叹惟政禅师仅具不变的原则,但缺乏随缘的性格。尤其在这个注重交流沟通的时代,佛子们不跨出山门弘扬佛法,如何奢言广度众生?基于现代人一切讲求效率,有所谓的“早餐会报”、“业务午餐”,我首创“素斋谈禅”,藉着餐会谈法论道,数年来也度化了不少社会人士。
  林洋港先生担任台湾省政府主席时,曾邀我与政要聚餐,临时才想到我是出家人,赶紧命厨房另备一桌素菜,实在令我愧不敢当。想起刚来台湾时,因为当地曾受日人统治,佛道不分,素食也不甚普遍,不要说临时备办一桌素菜,即使提到出家人持斋茹素,都会引起非议。初时南来北往弘法,途中鲜见斋馆,我经常就在荤腥鱼肉边上,以酱瓜菜脯配饭裹腹,如此倒也感到安然自在。随着佛教的昌隆,信徒日益增多,大家对我礼遇有加,如今无论我到哪里弘法,弟子们都争相以美味素食供养,我也一本随缘的态度,不管是面、饭、汤、饼,一概接受。有一次,医生为我全身健康检查后,啧啧称奇地说我的胃是铁胃,五百万人中难寻其一。我想这不是天赋异禀,而是我随缘吃食的结果。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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