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师《欢喜与不欢喜》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小时候我和其它人一样,也有喜恶之情。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舍昼夜地去做;逢有不喜欢的事,则弃之如敝屣。有一天,我的师祖卓尘长老和我说:「你喜欢的事情,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小时候我和其它人一样,也有喜恶之情。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舍昼夜地去做;逢有不喜欢的事,则弃之如敝屣。有一天,我的师祖卓尘长老和我说:「你喜欢的事情,固然要去做,但也应该有所节制;你不喜欢的事情,如果对他人有益,你也一样要发心去做。」从此我开始努力尝试著去做一些虽然不是自己所喜欢,却能利益他人,与人为善的事。

出家以来,我一直不擅长佛门很重要的经忏佛事,但是为了帮忙远地的师兄,我常常披星戴月,翻山越岭,一天走上一百多华里的路程,只为了赶赴一场超度佛事。如是达数年之久,我经历不止百台的焰口法会。在耳濡目染之下,我学会了各种楗槌梵呗,也熟悉了法会忏仪的程序,少年初学的我,由此体会到佛教自利利他的方便所带来的法喜。然而对于当时一般寺庙赶赴经忏、度死重于度生的情况,我始终不以为然。

二十一岁时,我担任南京华藏寺监寺,虽然订定了各种新的寺规,但是为了促进与旧僧之间的融和,以达到改良陋习的效果,对于经忏佛事的频繁,我还是保持容忍的态度。来到台湾后,我矢志从事佛教文教工作,宁受饥饿贫困,也不稍改初衷。在三十年前,我创办寿山佛学院时,为了筹措资金,我也曾打破往例,在太平间通宵达旦为亡者诵经超荐,我不觉得勉强,也不以为辛苦,因为我是在为众生累世的慧命募集道粮。如今眼见一所所的佛学院成立了,数以千计的佛子在毕业后为佛教奉献心力,我深感欣慰。

我向来没有音乐素养,也毫无高歌吟唱的雅兴,但是为了使正信的佛法能在宝岛顺利地弘扬开来,我将满腔的弘教热忱一倾而出,写成诗词,请人谱曲,我还组织佛教圣歌团,延聘老师教唱,到各地去高展歌喉,居然广受欢迎,而深奥幽玄的法义就在轻快悠扬的乐声诠释下,迅速地深入人心。后来,我又陆续举办佛教梵呗歌唱比赛,以及梵音海潮音演唱会、录制佛教音乐唱片、发行录像带,也都获得了广大的回响。我以身体力行证明了,即使不喜欢「哆雷咪」,不认得「五线谱」,只要有心,也能以乐曲歌声为佛教作法音宣流。

自从学佛以来,我一直发愿生生世世来此娑婆度化众生,因此,虽然在念佛方面曾有愉悦忘我的心得,但向来不以「往生西方」作为自己的修行诉求。然而,刚开始在台湾弘法时,为了度众的方便,我也曾于各地遍设念佛会,并经常主持佛七法会,开示念佛法要,如此持续近三十余年之久。当初因念佛因缘而皈依三宝的信徒,后来不是投入佛门披剃出家,便是成立佛化家庭,他们积极参与各种佛教活动,对于台湾佛教的蓬勃发展有著莫大的贡献。念佛修行不但庄严了彼生的莲邦,也净化了此生的娑婆。

我曾在大陆金山寺、天宁寺的各处禅堂参学,在禅七中,我虽然曾经体会甚深禅悦,却不主张槁木死灰般的宴坐冥想,我以为真正的禅味源自心头,而非枯坐。尽管如此,为了摄受不同类型的众生,我不但举办了多次的禅七法会,并且在短期出家修道会、教师佛学夏令营、大专佛学夏令营等活动中,开办禅坐课程,藉著这项活动,也激起不少学员的向道之心。目前佛光山正在筹建大型的禅堂,我希望藉由正确的修禅调心,能使整个社会更趋于祥和安乐。

过去,一位密宗的仁波切曾对我说,学密要有十年显教的基础,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后来,我入世布教,也不倡导修密,但是,我并不予以排斥,我反而主办显密佛学会议、禅净密三修法会,我想藉著这些活动,来促进各宗派彼此的了解,团结佛教的力量,以达到益世度众的成效。

我自幼家境贫寒,出家以后,在丛林参学,物质更是缺乏,不但经常三餐不继,不得温饱,身上的衣袜也尽是捡同参道友们千疮百孔的旧物来穿著。在如此艰困的生活下,久而久之,遂养成我不上街购物的习惯;但是,当我领队至澎湖等离岛布教,或者率团到国外弘法时,为了广结善缘,给人欢喜,我总是率先掏钱购买当地小贩兜售的纪念品。虽然每次回来总是为了处理这些粗制滥造的物品而伤透脑筋,但我还是乐于随缘布施

丛林十载,在严苛的教育薰陶下,我惯于逆来顺受,并且乐于与人配合,我不喜欢孤立,更不爱作领导人。可是,当我初来台湾时,却备受长老们的打压,他们拒绝我们挂单,不采用我们的投稿,我只好认清时务,自求充实。数十年来,我不怨不悔,为佛教肝脑涂地,培养人才,创办各种事业,却屡遭同侪排挤,或许我和他们的宗门素无渊源,或者我不是他们的同事同学,他们甚至想尽法子,阻碍我代表出席世界性的佛教会议,自忖教界四分五裂,缺乏共识,何能奢言团结共勉?为了佛教的发展,我唯有孤军奋斗,为佛教开创另一片天地。

承蒙信徒的厚爱与支持,在多年的辛勤耕耘下,我们将佛教从国内各地带向世界五大洲,如今,我拥有多个国家颁发的荣誉公民证书,也蒙赠市钥,连四十年来与我有缘无分的「世界佛教徒友谊会」,也将我拥上荣誉主席的宝座。对于这些名位,我向来不忮不求,但是当众意难违时,我也乐意为了佛教,当仁不让地接受殊荣。一九八五年,我毫不眷恋地将佛光山交给我的弟子管理。一九九二年,我又本著舍我其谁的精神,组织国际佛光会,期使佛光能普照寰宇,造福人群。

我年少时就在深山古刹中参学,听惯了松涛拍岸,鸟叫虫鸣,看尽了夏涧秋谷、春花冬雪,在自然的怀抱中陶冶长大,我不喜欢使用繁复冰冷的机械,但是,当经济较为充裕时,我却买了一些录音机、照相机送给需要的人,好让大家共享一份文明的喜悦,而我自己却连一台收音机也没有。大陆的乡亲特别喜爱电视机,我也满足他们的希望,尽量购买,并且从香港雇车运到内地,分赠邻里故旧,后来,由于需索太滥,我才予以节制。我的弟子们基于尊敬师父,常供养我一些自动化的电器用品,只可惜我过惯了简朴的生活,不喜欢操作按键,也只有转赠他人。

我原本生性内向,不喜多言,我乐于宁静自处,观察思惟,然而当我踏入红尘浊世,发觉世间需要佛法的滋润时,我不再沉寂无声,闭关自守,我开始走进社会,接触群众。我一改羞怯的本性,在台上讲经说法,在台下接引信众,以佛法真理唤醒迷惑的众生。四十年来,我日日与群众为伍,我没有自己房间的个人锁匙,我没有一封不可给人看的信函,我没有不给人知道的行踪,我时时刻刻都属于大众所有。我虽然牺牲了个人独处的时间,但是也因此长养了我些许的慈心与愿力。

所以,我闭过关,但我不主张一定闭关修行;我曾持「过午不食」,但我不主张一定过午不食。我认为真正的行者,应该是人间的菩萨,以社会大众为第一,不必把自己生活上衣食住行的问题看得太过重要。尽管如此,我并不拘泥己见,我不但建立了几座设备完善的关房,还曾经帮别人护关,并且亲往探视正在闭关的后学,指导他们所遇到的障碍。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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