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与哲学家对谈:改造世界或改变自己
月前的“2011卫塞国际电影展”播映了一部有关西方出家人马修李卡德(Matthieu Ricard)的纪录片,观众反应很好。影片令人想起当年由他与哲学家父亲对谈,引起全球关注的著作《僧侣与哲学家》(The Monk and the Philosopher: A Father and Son Discuss the Meaning of Life)一书。现特整理书中精彩的对谈内容,让读者从中了解哲学与佛教对叩问生命的态度…… 【佛法揭开自我的骗局】 父(哲学家):西方文明是一个行动的文明——透过政治而影响人类的行动,透过对自然法则的知识而对世界有所行动;西方充满着能够改变世界的信心,能够把大自然扭向人类需求 的信心。我感觉这一切和佛教不执着的理想是相冲突的。这两种态度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一个基本、绝对无法和解的对立? 子(僧侣):第一点,你刚才扼要说明佛教时,你说平凡生活的本质是痛苦,我们应该指明清楚,佛陀在第一次转法轮时所开示的痛苦的圣谛,是属于相对真理,并没有形容事物的究竟本质。一位达成心灵成就的修行者,经历着不变的喜悦状态,感受所有现象的无穷纯净。对这样的人而言,所有痛苦的起因已经消失了。这么说,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多重点放在痛苦上?那是为了让我们意识到现象世界的缺陷是一个起点。 在这个无知的世界中,痛苦一个接一个。佛法经常被称为一种受苦的哲学,但事实上当我们越走近这条道路,这个痛苦越转向一种快乐,这种喜悦可以充满我们全身。从一开始就承认世界是不圆满的,其实在修行上反而会采取与悲观主义和冷漠相反的方向。当我们承认痛苦的事实,佛法就可以清晰的指出痛苦的起因,然后有力量的向它下解药。佛教徒把自己当病人,佛陀是医生,佛陀的开示是处方,心灵修行就是诊疗过程。 父:或许佛教就是逃避受苦的方法之一,但西方难道没有不同的方式,改变外在世界和人类社会,达到相同的效果? 子:改变外在世界有它的限制,而外界改变对我们内在快乐的影响也有其限制。不可否认的,外在物质环境的进步或恶化对我们健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但是在最后分析中,我们不是机器,是心在感觉我们的快乐与悲伤。 父:佛教有没有说不该对世界采取行动? 子:一点都没有。但是它认为在你还没有转换你自己之前,你想对世界有所作为,无法创造出长久或深刻的快乐。我们可以说对世界采取行动是好的,但内在转化不可缺少。 至于你提到西方世界一直重视强化个人特质的问题,这确实是违反佛法揭开“自我的骗局”的目标。这个自我感觉上是那么的强,又带给我们那么多麻烦,而它自己并没有真实的存在。虽然如此,还是需要让自我的感觉稳定住才能开始分辨它所有的特性。 我们可以矛盾的说,我们必须先有一个自我,才能够去发现它不存在。如果一个人的个性不稳定,是支离破碎、没有组织的,他不太会有机会去认出“我”那个强大的感觉,于是也就缺乏了解自我并非真实独立个体的预备阶段。我们必须有一个健康而完整的自我,才能够去探索它。我们可以对一个靶射箭,但在迷雾中是不可能射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