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微笑,花非花
关于禅宗的起源,也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典故,那就是“拈花微笑”。 《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记载,娑婆世界主大梵王方广以三千大千世界成就之根、妙法莲金光明大婆罗华供佛,佛陀“受此莲华,无说无言,但拈莲华入大会中八万四千人天,时大众皆止默然。于时,长老摩诃迦叶见佛拈华示众佛事,即今廓然,破颜微笑。佛即告言:是也,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总持任持,凡夫成佛第一义谛,今方付嘱摩诃迦叶”。 在这段充满诗意的记载中,标明了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教化风格,和“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修行方式。这是在经教之外开辟的一条修学捷径,不同于教下“从闻思修入三摩地”的常规次第。在禅宗教育中,著名的“德山棒、临济喝、云门饼、赵州茶”,看似匪夷所思,背后却大有深意。其目的,就是帮助学人直接体认觉性,体认心的本来面目。 前面说过,禅宗修行是立足于真心,但我们现有的生命则处于迷惑系统。所以,我们的世界是二元对立的,有能有所。用哲学的话说,就是有主观和客观。我们为什么会陷入能所对立的状态?就是因为对能所的执著和认定。我们执著这个能为我,执著这个所为法。在能上生起我执,在所上生起法执。 我们会有很多念头,生起一个念头,就是能。而每个念头都伴随着相关影像,就是所。比如贪著,贪的本身是能,贪的不同对象为所,如事业、地位、感情等。再如我慢,我慢本身是能,而你的能力、身份是让你生起我慢的所。我们整个的世界,都被这些念头和影像所主宰。想想看,在我们心头徘徊不去的,哪一样不是念头,不是影像呢? 为什么这些念头和影像会对我们产生作用?会左右我们?虽然和念头本身有关,但关键在于,我们把这些念头当做是“我”。这个设定就像陷阱,让心落入其中,不能自拔。一旦撤除这些设定,念头就只是念头,影像也只是影像。 禅修培养的观照力,就是帮助我们看清这些念头和影像,进而获得不被念头和影像左右的能力。在此之前,凡夫始终执著于念头,执著于与之相关的影像。当心陷入能所时,觉性就会被遮蔽。所以祖师用机锋棒喝的凌厉手法,在出其不意的当下,直接将学人的能所打掉,使觉性豁然显现。但对于能所固若金汤的人,祖师也是奈何不了的,这正是禅宗只接引上根利智的原因。所谓上根利智,即学人本身的执著很薄,能所形成的串习很弱,再辅以特殊情景和特定手法,就可能在一个临界点上直接开悟,彻见本性。 当然,这个“向上一着”不是人人可以遇见的。作为学人,必须根性极利;作为老师,必须有高明的引导手段,准确把握火候,给予关键一击。具备这两个条件,才能“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否则,是指不到也见不着的。 禅宗从达摩到六祖,接引的手法都很直接。二祖慧可拜见初祖达摩时,言:“我心未安,乞师与安。”祖师说:“将心来,与汝安。”直接让你回观反照:这个不安的心是什么,在哪里?凡夫心是躁动的,每个念头都在寻找它所需要的食物,要权力,要地位,要感情。这不仅是二祖的问题,也是所有人的问题。祖师采用的解决方法是借力打力——把心拿来。这个东西找得到吗? 修行所做的,三藏十二部典籍所说的,都是在帮助我们寻找自己的心,认识自己的心。不同只是在于,禅宗是以最直接的手段,让我们在一念反观之际,发现心其实是无形无相、了不可得的,从而看到心的本质。初祖对二祖的教育,就这么简单。但这个简单又是不简单的,否则就不可能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心心相印。 二祖对三祖也是同样。当时三祖还是一个居士,重病缠身,感到自己业障深重,去找二祖忏悔。二祖言:“将罪来,与汝忏。”手法和达摩如出一辙。我们经常被情绪、烦恼、妄想所折磨,可妄想是什么?却很少有人关注过。三祖沉吟良久,同样发现:觅罪了不可得。因为罪的基础就是心,而心的本质是空,所以罪也是因缘假相,其本质并没有离开空性。不仅如此,它的原始能量正是来自觉悟本体。 事实上,所有烦恼的原始能量都是空性,都是觉悟本体。在一路追寻的过程中,这种觉悟本体一旦产生作用,罪的影像就找不到了,所以说觅罪了不可得。二祖说:“我已经给你忏罪了。你现在是一个居士,以后应该出家,依三宝而住。”三祖就问:“我现在看到和尚,已经知道僧是怎么回事,那佛是什么?法是什么?”二祖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你现在体认到的无所得的心,当下就是佛,当下就是法,当下就是僧。后来,三祖有《信心铭》传世,也是学习禅宗的重要内容。 (发布者: 欢迎投稿,网站:无量光佛教网,讨论请进入:佛教论坛) |